十年战争,十年煎熬,十年等待,今天,林将军再次回到了重建的洛邑城。
细雨霏霏,他再次回到故里。
城郊的钟声将他带到了一座古庙。
大门的石狮子旁,丢弃着破败的门匾,看着上面已经斑驳不堪的“伽蓝寺”三个字,他扣了扣斑驳的门环,吱呀一声,门渐渐打开。
满脸皱纹的老和尚仔细的端详了片刻,眉眼中露出了一丝暖意,“阿弥陀佛,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终于回来了,我想要在您这里添一炷香!”
林桐一脸的冷峻,眼中带着一丝空洞。
老和尚叹了口气,说道,“将军,你应该去看一看她!”
林桐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浑身颤抖了起来,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说道,“她,她不是已经……”
老和尚走进了庙里,片刻之后,拿着一副卷轴出来,递给了他,说道,“她的坟,在青石板旁,她的人,应该还在你心上!”
林桐顿时泪如雨下,他展开画卷,一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女子跃然于纸上。
林桐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十年前,洛邑城盛世繁华,伽蓝寺香火鼎盛。
新年伊始,林将军来到伽蓝寺,点燃了新年的头一炷香。
“希望百姓能够远离战火,安居乐业!”
方丈在一旁双手合十,说道,“将军志诚,为国为民,老衲为洛邑百姓多谢将军!”
“大师言重了,军人自当保家卫国,职责所在,何敢念恩!”
一言甫毕,细雨已停,窗外却骤起幽幽琴声,清声发兮五音举,韵宫商兮动徵羽。
“嗯?何人在外弹琴?”林桐长身而起,走出了大殿。
夜已深,细雨早就已经停了,月亮也重新露出了笑脸,在皎洁的月光之下,一人一古筝,茕茕独立。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林桐在看到此女子时,终于明白曹子建文章的深意了。
一曲终了,林桐方才从梦中惊醒,这才问道,“姑娘是谁,为何深夜在此弹琴?”
她站起身来,微微福身,言道,“民女知将军有新年请头香的习惯,所以在此恭候将军。”
林桐有些疑惑,问道,“姑娘为何要在此等我!”
女子言道,“将军日夜为洛邑百姓操劳,而且昨日城外,将军救了家父一命,于公于私,民女都想来给将军道谢,不过民女身为长物,只能为将军弹奏一曲,聊表寸心!”
林桐这才恍然,昨日在城外,有一老汉在道边忽发急病,幸亏自己路过,将其带回城内,送到医馆医治。
不过,像这等举手之劳,他还真没有放在心上。
林桐摆了摆手,说道,“原来如此,虽然不通音律,但是姑娘刚才所奏之曲辽阔幽远,似饮马长城,似楚曲明光,听完浑身舒畅,不知是何曲啊?”
女子感到微微羞涩,低头言道,“将军既然听出了曲中之意,又何必过谦,此曲乃是民女为将军所做,并未取名!”
这时,方丈走了过来,淡淡一笑,言道,“琴声起而细雨止,二位又在我伽蓝寺一见倾心,不如就叫此曲《伽蓝雨》吧。”
良缘喜结,执子之手盼白头;佳期既定,山盟海誓解千愁。
在这乱世之中,两人能够相遇,就是一种缘分。
她每次望着他在城墙上秣马厉兵,都会觉得踏实和可靠,他每次吃着她亲手烹饪的饭菜,都会觉得幸福和温暖。
就在他和她选定良辰吉日,准备缔结百年好合之时,帝王的诏书不期而至。
君意如山,军命难违。
北魏来袭,陈兵于黄河一带,而林桐屯兵洛邑,正是离战线最近的地方,此战避无可避。
“此去凶险,望你一定要多多的保重!”
“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娶你!”
他终于跨上马鞍,整装待发,她孤立城头,望着行军的队伍,渐行渐远。
战事开始,南朝节节败退,每天都有大量败仗的消息传来。
她就天天坐在城角下的青石板上,急切又害怕的等待着消息。
也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吧!
数年之后,北魏全线出击,强渡黄河,宋文帝强攻失利,洛邑失守。
眼见战乱将至,繁花似锦的洛邑城,也变成了人间地狱一般。
她的家人拖着她要离开洛邑,投奔亲戚,但是她坚持要留下来。
终于,家人们放弃了劝说,独自逃走了。
而她则是天天坐在青石板上,看着北魏的军队进驻洛邑城。
而林桐,虽然英勇,但是毕竟兵少将寡,根本不是北魏大军的对手。
战事越来越不利,终于,他被北魏大军围困于城中。
派出去的信使根本难以逃出对方斥候的搜捕,一次次的突围也在飞失利箭拦回。
城内粮草越来越少,眼看着满城的百姓和军队都要在劫难逃。
林桐并没有丧失勇气,因为只要援军一到,里应外合之下,未必不能大破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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