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油灯下,笔直的军服、肩章、军刀闪闪发光。
纪伦坐在桌子前,一张张填写着空白委任状,有点微妙的感觉,这种大撒委任状做法,还真是低成本而好用,难怪历代朝廷到最后混不下去时,还可以卖官鬻爵,而总有人会趋之若鹜。
片刻完成,进去内室,小海伦蜷缩在被子内侧,在外面留着很大一片空间,纪伦钻进被子,就沉沉睡去。
与成长中的女孩需要休息一样,她的老师也需要休息,以在内外伤中恢复,迎接更大的暴风雨。
…………
公寓地下室里,新换白炽灯光通明雪亮,新打开一个通气口风扇在轻微旋转,“咔哒”推门进来不是孙铭,而是两个青年,各提着一个黑色手提箱放到办公桌上,开口对着桌里。
中年社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修长指甲拨开锁扣,打开箱子,满满当当的红红绿绿的现金钞票,都是各国银行货币,比大洋更硬通货,还有两打灰白的银行本票。
“这是抄出来的资金,姓柳什么都不肯说,我们都吓一跳,这家伙不会是抢银行了吧?”有个青年啧啧称奇,目光兴奋紧张:“社长,这一大笔钱……我们……”
“还有什么?”社长神情如常,看了看他们身后,说:“人呢?”
“打得不成样了……孙铭还在揍他,对了……”一个青年想起什么,怀里掏出个小册子,说是小册子,倒似是给学堂小孩子用的作业本,给人翻得都毛了边,封皮上面写着‘经济篇·卷一’,笔迹快捷而清晰。
社长看到这笔迹,就是手指微顿,伸手抓住这册子,快速翻阅起来。
这期间,又有几个男女青年进来报告,见两个青年打手势噤声,都好奇留意着社长到底在看什么。
白炽灯的雪亮光线下,青年们都留意到社长翻阅的速度越来越快,快速浏览完了,又回到开头重新细细阅读,看得速度越来越慢,神情牵动,额皱纹隐约加深,空气似乎有些闷热了,边看着边伸手松了松红色的领结。
最后哗啦一下合起册子,闭眼沉默了会,他才抬首看向两个青年:“你们,都看过了?”
“没,小月姐要过去看完了,但她受伤精力不济,想说什么就昏迷过去,孙大哥没空翻这些赃物,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我们就直接给您送来了……怎么,上面有问题吗?”
在青年们迷惑的目光里,社长淡淡“哦”了一声,点首让他们离开,自己打开办公桌的加锁抽屉……
一份相类的作业本安静躺在那里,在他准备将册子收起来时,瞪着眼睛看封皮上的‘卷一’,叫住已走到门口的两个青年:“就只有这一本?”
“是,还有什么缺漏?”两个青年一头雾水,其中有个还忍不住说:“册子上到底写了什么?”
社长观察着两个青年的表情,又看看正等待报告的青年男女目光,挥挥手:“没什么,就是一些背叛我们而谋取私利策划,行动步骤很清晰了,但是还没有罗列出他勾结的那些外敌名单,你们要审问清楚,无论如何,武力抗捕是事实,这些抄出的资金、手册更是证据确凿,他已不是我们的同志了……而是勾结外敌的叛徒!”
“社长说的对!”孙铭在外面推门进来,手里还拎着带血的鞭子,神情未消:“柳清明落网了,可是那些勾结的人怎么办?”
“这个先不提……小月呢?”
社长露出关切神情,问了小月在私人医院里的情况,知道没有大碍,又问了医院名字,点首:“冯医生的医术不错,别担心,小月她会……好好。等她醒来时,我也会抽空去看她,至于与柳清明勾结的外贼纪伦……”
“纪伦?这名字好像是报纸上宣传过的一个英雄,强大术士,后来重伤养病没有音讯了?”
孙铭神情一怔,有点狐疑:“且您怎么知道是叫纪伦?我拷问柳清明勾结外人名单,他死也不肯说,册子首尾我匆匆翻过也没有落款人……”
青年大多是好学而率真,目光看过来,社长手指在红木桌面上顿了顿,又轻轻敲击几下,神情不变:“我认识对方字迹,他以前写过一些危险的东西,在欧陆留洋的学生当中小范围传播过,很有鼓动性和迷惑性……真说起来这人学贯中西,论起知识渊博程度不下于我,但是诸侯的一条忠实走狗,猎鹰,爪牙,一心站在洋人扶持诸侯搅乱神州,之前没和你们说起是我们缺乏行动资金,也不想引得此人注意……但他帮助柳清明反叛,就说明他已盯上我们神州社了,这本小册子就是一份没有落款的挑战书!接下来怎么做,你们懂我说的意思吧?”
众人顿时恍然,丝毫不怀疑老社长的话,点首:“这是汉奸,我们神州社的敌人!”
“杀掉这家伙!”
“炸了他!”
“锄奸!”
在这些呼吁声中,社长仔细辨别每个人表情,留意到孙铭还有点迷惑,就立刻趁热打铁:“柳清明只不过他随手的一颗棋子,只要幕后黑手还在继续挑拨,我们的同志们就会不断损失,小月这样的悲剧就会不断发生,孙铭你希望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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