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天梯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仿佛入了另外一重天。
万里无云万里天,一轮烈日一空悬。
庞广达抬头,那烈日下端坐一人。
神光浩瀚,天威浩荡。
“我仰望天。”
“我俯瞰地。”
“我于人间行经年。”
那人声如大道洪钟,如同来自宇宙洪荒的另一端,又如同来自每一个角落。“万物始,我便在。万物生,我亦在。万物灭,我可还在?”
庞广达淡然道:“你自不在。”
那人发出洪亮的笑声,“我为人之最,我为仙之巅,我为天下先,我为一苍天。”
庞广达晒然一笑,“可你不是天。”
那人笑道:“我活了许久。”
庞广达答道:“你便也死了许久。”
那人哈哈大笑,“我追逐于天道,去过每一个角落。浩瀚空间有四十九大宇宙,每一个宇宙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世界。我可大若宇宙,也可小若一粒沙尘。我时常在想,四十九大宇宙之外还有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仰头看天,天道无声,唯有大道宏音。”
“我俯瞰大地,大地仁厚,滋养万物。”
“我行于人世间,原来他们心中的世界就是自己的家庭。”
“我依旧在想,我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知道的越多,我便越迷惘。回想以往,我看过先天灵识诞生,我看天道造人,我看主宰创世,我看古神以身撑天开辟疆土。每一个世界都有每一个世界的故事,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世界。我便又在想,世界是因人而异,还是人因世界而异?”
“我依旧得不到任何答案,我不曾死去,却又不曾活着。”
“我无法理解求生存、掠夺、杀戮、争夺的意义何在。但是我看过繁华昌盛祥和的世界,所有人都不在求生存,没有理想,没有抱负,没有仇恨,没有冤屈。可你说,最后他们怎么了?”
庞广达道:“死了?”
“是的,死了,也灭了。”
那人怅然,“我依旧无法理解,那些人似乎失去了主心骨,失去了心神。他们没有心思作恶,什么心思都没有。他们不再繁衍生息,不再努力向上,不再渴求不可得之物,之人,之事。我看着他们绝食而亡,上吊而亡,跳河而亡。世界亡灭,无哭泣声,无哀嚎声,无抱怨声。”
“真正的死寂一片。”
“白骨累累,尸堆如山。血流成河,汇聚成海。”
庞广达道:“那你到底是谁?”
那人怅然笑道:“我诞生之时,无星辰大海,无古神先天。唯有天道流转,后来有一物见了我,便去一个世界按照我的模样用泥土捏了人。天道烙印了这种印记,流转于无穷的黑暗中。再后来,诞生的先天灵识便是你们口中人的模样了。天道总是如此,它将一切都记录下来,然后等待有缘人的发现。”
“随着越来越多的先天灵识从天道之中得到力量,她们就持续的去复制我的模样,学着用五行之力造人。”
“然,我以为他们会站在最高的地方,赐福于万灵。可我看着看着,我就失望了。力量强大的他们,拥有悠长生命的他们,却开始将这些生灵作为献祭之物,从而获得更强的力量,更悠久的生命。我以为,这是个例,等我连续去了几个大宇宙之后,我才发现,原来大家的想法都是差不多的。”
“那一刻,我不知所措,我寻了个角落,苦苦思索亿万年。我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我虽未造人,可我看过他们造人。造人的那一刻,人就好像是一件最精密的工艺品,优秀,拥有独自思考的能力,拥有许许多多情绪。”
“五个大宇宙纪元前,我融入天道,我想要寻找答案,可我只得到了两个字。”
庞广达挑眉,“什么?”
那人笑道:“无情。”
庞广达蹙眉,“什么意思?”
那人笑道:“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天道无情,仅仅是没有感情,不偏袒,不庇护,哪怕你们天天喊着这人是上天的宠儿,可你谁见过上天会帮助谁?可人无情,那是真正的冷酷无情,残忍霸道,无情无义。”
庞广达思索一番,摇头道:“你的话,我大体上能够理解,但是又谈不上完全明白。”
那人笑道:“你倒是诚实。”
庞广达抬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人笑道:“我出现在这里?不,不,是你出现在这里。”
庞广达不解,“我?”
那人颔首,“是的,是你来找的我,不是我来找的你。你跨过生死善恶,越过本我非我,无视虚伪枉然,这便找到了我。而你看到的我,却又不是真正的我,这样的我可以被每一个人都寻到,但是能够寻到我的,你是第十个。”
庞广达目露思索之色,“那真正的你又在哪里?”
那人笑道:“真正的我正在被那些强者觊觎,他们想要找到我,探索世界的真相,生命的真谛以及杀了我,吃了我,吸收了我。可我所知道的,所说的都是故事,是无法查证的故事。”
“我自也不知生命的最初来自于哪里,我同样也在探索生命的真谛。”
庞广达双眼微眯,“他们很强?”
那人笑道:“强?他们拥有毁灭一个大宇宙的实力,我说的是一掌。你说,他们强吗?”
庞广达变色,这种事情骇然听闻,令人毛骨悚然。
这种实力该有多强?
简直想都不敢想!
那人笑道:“他们已活过无尽岁月,也许是一百个大宇宙纪元。你这点寿命于他们而言,连个打瞌睡的时间都比不上。就好像你在的这个宇宙,本是一枚先天灵核崩坏所化,这枚灵核有多大?我可以告诉你,它长达千亿丈,有一亿丈那么粗。它崩坏之后化为无尽的碎片散落在这个宇宙的每一个角落,从而形成了星辰,世界,蕴育了生命。”
“而那天,我刚好路过,亲眼看到这个宇宙诞生了无数的小世界。”
“四十九大宇宙中,你们这个宇宙按照我的阅历,排名第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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