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郑礼信不耐烦地横了邓三一眼,尽管没明说,可那目光如同刀子一样无情,嘴里淡淡地说:“开店的可以赠菜送酒,逢年过节可以宴请老客,不能随便就不要钱了,除非是老弱病残,其他人就算是爹娘来了,也得收钱,不收钱得记账,到月底结算……”
他款款而谈,话语严肃,像是自己在陈述行业规矩,又像专门说给福泰楼的人听的。
这时候,邓文峰和邓三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赶上开染坊了。
张不凡掏出了一把铜钱,叫跑堂的拿着,交代说:“多退少补,还得记住了,这是郑礼信东家请客,到月底记着对账,这是规矩。”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彩排的好戏,众食客不由地发出了一声声感叹,在他们看来,这个年轻老板眼睛毒辣,上来就给了邓文峰一个下马威,就像一记无形的耳光重重地打在他脸上。
“厨家就该这样,哪有不叫穷人吃饭的道理,洋鬼子才这么没人性呢。”有人感叹地说。
“稀里糊涂的人干不成事呢,经商就得这样,丁是丁卯是卯,薄利多销,不能自己给吃黄了,以前福泰楼不是这样的。”也有人中肯地评价。
“两位老哥,怕不是这么回事,邓家的人是大户,人多势众,成分复杂,他一个外来的小子,我怕要出事呢,上个月的事,你们不都听说了吗,几百人闹事,都要退钱呢。”旁边有人说着不同的观点。
闹腾了会,中午的饭口过的差不多了,大堂里客人走了八九成,剩下不少跑堂的男男女女,还有些杂工,都出来看外来的当家的了。
小九子一直没多说话,等送走了小酒窝那伙人,他淡淡地说:“邓掌柜,福泰楼现在什么情况,我听说日子不太好过,咱们厨家就这样,说不准就遇到什么困难了。”
这回,邓文峰才带着邓三坐了下来。
他先是寒暄了几句,随后面露难色地说:“福泰楼开了几十年了,在老百姓心里是出了名的老店,咱的菜肴用料好,手法独特,厨子很多都有独门绝技,很多菜都是当地独一无二的……”
小九子边听边点头,见他说的口若悬河的,随口问了句:“上个月,还有半年前就出了问题,说是入不敷出,客流少的厉害,我看今天也不少啊。”
这是两个普通人的对话,邓文峰说的兴起,毫无思想准备,叫他这么一说,脸色一凝,赶紧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深深地叹了口气说:“礼信啊,你可别忘了,我们最难的时候,弘毅老兄,也就是老板抽走了两千两银子啊,还叫人传话,必须经营好,不得有误,这钱都是族人出的……”
这事小九子知道,是邓耀祖那个败家子少爷干的,他打着邓弘毅的幌子,叫各地分店送去了大量的银子,自己转手就给嚯嚯了。
“两千两银子,掌柜的,我是臻味居的掌柜的,咱们做事,都留着保本的银子哩,当家就得知柴米贵,到了用钱的时候,除了东家,谁问都说没钱了,你这福泰楼,光是修缮一回就得几百两银子吧。”老夫子插话了,他娓娓道来,轻声说着。
众人看着邓文峰,邓文峰嘿嘿笑了声:“那是你哈尔滨的规矩,咱这是长春府,福泰楼本来就是邓家的店,从那开始,族人都凑了钱,两成的利息,我得罪不起这些三叔二大爷的,修缮是弘毅兄同意的……”
“老东家好像说过,当时收到的信,就半张纸,看到修大堂红松木门,下面就没了,就同意了。”张不凡想起了这档子事,索性就说了出来。
“那半张纸我能吃吃了?”邓文峰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说着,指了指身边的人,委屈地说:“你可以问问他们,我在这里日夜操劳,勤勉教导,要不早就撑不下去了,跑堂的杂工厨子跟着吃了多少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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