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熏风揉了揉眼角,这才是渡灵该有的样子。
一盏灯孤独地漂浮在天地间,泛着诡谲的光。
那细碎斑斓的流光洒在算不得平整的地面上,美得妖冶。
“熏风,怎么回事呀?”旁边柯宝扯了扯熏风的衣角,柔弱的语气里暗含一丝戒备。
熏风凑在柯宝耳边,将事情的原委简练地说了一遍,柯宝惊得合不拢嘴,她刚想说什么,就见熏风对着自己微微摇头。
熏风瞟了瞟地上泣不成声的红绸,又看了眼不远处的灯,眸色渐深,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说服潮汐迟解开诅咒。
不知为何,面对着潮汐迟,熏风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眸光扫过哭泣的红绸,这劝慰的话,似乎由红绸说更为合适。
却见红绸手中死死抓着地上的泥土,樱唇已经被咬得充血,她神情木然地看着地面,口中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我明明拿到了内丹,心里却还是空的,我总觉得我有什么东西丢在了李家村,我以为是内丹。”
语罢,红绸终于忍不住大哭道:“我把他丢了。”
“现在找到了。”熏风拍了拍哭得人肝儿颤的红绸,却不想红绸哭得更厉害了。
她捂着心口,表情痛苦,声音高亢以至于有些破音:“我不想要他这样,我不要他变成这样!”
事情似乎没有朝着熏风预想的方向发展。
熏风忍不住回头,只见那盏灯似乎微微颤了一下,紧接着,脖颈传来一阵凉意。
熏风的脖子被一双如玉的手臂勾住了,红绸在熏风的怀里,俨然已经是一个泪人了。
眸光微动,熏风觉得现在的自己是被嫉妒的。
潮汐迟应该很希望现在抱着红绸的是他吧,可惜现在的潮汐迟只能看着红绸在一个陌生人怀里寻求安慰。
怀中传来红绸悲戚的声音。
“他伤害了这么多人......他不是我认识的潮汐迟。”
红绸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我认识的潮汐迟,他是那样温柔,哪怕只是半神,却也比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美好千倍万倍。”
这句话对潮汐迟的伤害,恐怕不亚于那神匠的刀子,熏风看着怀中哭得令人心碎的红绸,心情非常复杂。
“潮汐迟......他真的很苦。”
熏风微微拍着红绸的头,为了不伤害人,红绸宁愿身死,为了红绸,潮汐迟牺牲了自己,伤害了所有人。
“不......不.......”
红绸闭眼不断地摇着头,然后松开了抱着熏风的手,将身子不断往远离灯的方向移。
那衣料和皮肤摩擦地面时发出的“唰唰”声,就像一把刀子,在熏风的心上划刻着。
她敢笃定,潮汐迟的心比自己痛上万倍不止。
忽而,那灯光微微闪了一下,也就是这一弹指的功夫,地上的咸鱼变回了人的形态。
只不过这些村民被邵恒吸走了大量魂力,现在是半透明的模样,目光呆滞地站着。
“熏风!灯!”耳畔传来柯宝的声音。
“什么?”
熏风转头,就见一个着天青色交领长袍的清俊男子正站在不远处,手中提着那盏散发着诡谲光线的灯。
心头像被什么东西猛然砸了一下,熏风的声音微微发抖:“潮.......潮汐.......迟......”
潮汐迟双唇抿成一条细线,静静地看着红绸,眉宇间是写不尽的忧愁与悲戚。
熏风沉沉叹了口气,现在的潮汐迟到底该有多么悲痛无奈。
等了那么多年,盼了那么多年,他为了红绸承受了天大的苦。
可如今,心心念念的爱人就在眼前,红绸却如此排斥他。
潮汐迟和红绸之间,明明只是咫尺的距离,却比天涯还远。
熏风定定看着潮汐迟,那跨越生死的执念,最终却是这么一个结局,简直比世间任何悲剧还具有戏剧性。
潮汐迟眼角泛起的丝丝血色同那与海同色的湛蓝色眸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单单是站在那里就叫人心痛不已,可潮汐迟最想要的人,却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不知站了多久,潮汐迟仰着面庞深深吐出了一口气,随即垂眸看着那红色的身影,嘴角轻轻挑起,他笑了,笑得那样无奈、苦涩。
唇微微开阖,潮汐迟声音暗哑,语气温柔间带着书不尽的深情与悲怆:“如此甚好。”
“不要!”
熏风大喊,无力地朝潮汐迟的方向伸出手臂,可她如何去救得了一个心死的人。
“快用往生咒,化解他的力量!”
危急时刻,一道幽怨的声音传来,不知为何,这次熏风从安鸢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认真与焦灼。
“九天敕令,超汝孤魂,世间万象,怨障散尽!渡!”
熏风几乎用尽了所有灵气,打出了一道光柱。
可当光柱靠近潮汐迟时,竟被弹了回来,潮汐迟拒绝被渡化!
绝对不可以就这么放弃,她微微喘着气,转头朝安鸢急道:“你吸走他的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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