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南潇瞥了眼左氏和谭老四,方才面带微笑看向唐夫子。
其实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唐夫子如此怒气冲冲地来质问她,绝对是左氏这骚狐狸在老爷子面前说了她的坏话!
不过许南潇虽非大度之人,但活了三十岁的她却是个极有城府的女子,在这等时候她可不会傻乎乎地去与左氏吵闹,她深知自己要做的就是让唐夫子看到她的能力,并认同她在门滩做出的各项决策。
哼!莫要以为你生得跟我前世的发妻相似,我就能容你胡来!唐世勋自是看到了许南潇的笑容,她笑起来时着实让人感到如邻家姐姐般亲切。
这点也跟他前世那个蛇蝎心肠的发妻如出一辙,但他更不会因此而心软了。
“干爹。”
许南潇恭敬地唤了唐夫子一声,随后她竟反问道:“您说要给搭建窝棚的难民工人们每日多一顿吃食,不知您可有仔细算过这笔账?何况,如今又有哪个上工的能吃三餐?您怎能贸然开这等先例?”
不待唐夫子说话,许南潇已是将她的理由摆出。
无论是田间农夫、码头的码夫、各类工坊的工人等等,这各行各业当中,绝大多数行当的工人能有个一日两餐就已是对东家感激不尽了。
即便是中午时饿了,也是自备干粮充饥,哪有让东家提供午饭的道理?
旋即许南潇神色严肃地说道,如今搭建窝棚的工地上可是近三千个工人!还有监工们呢?谁不都习惯了一日两顿工餐?
假若再添上一顿午饭,这三千张嘴吃下来,每日所费岂非多了一笔极大的开销?
好在许南潇昨日上午就来了门滩,且唐夫子是前日傍晚才提出的一日三餐之建议,因此昨日她果断地制止了此事。
许南潇语气放缓道,她明白唐夫子是体恤百姓,但她认为切莫太过了头,否则必会适得其反。
她举例道,一旦唐夫子开了这个先例,您让承建四座东码头的承建商们如何是好?他们若不提供一日三餐,工人们一旦闹将起来便是个极大的隐患。
而若是提供了,那么三个月算下来,承建商得额外耗费多少钱粮?况且如今的粮食多金贵,他们又岂会愿意?
当然,许南潇也并非不近人情,她已经与工房典吏谭老四等人商议过,这每日两餐的伙食绝不克扣,该给的粗粮饼子和稀粥一定会发到每个上工之人的手上。
唐世勋听罢后剑眉微皱,捻须陷入了沉吟。
这事他还真没仔细考虑过,前日他提出给难民工人一日三餐的建议,缘于他看到一些难民将傍晚提供的粗粮饼子揣在怀里,并拿回去分给饥饿的一家老小。
这让他一时起了恻隐之心,且他在前世已是习惯了一日三餐,故而才提出了这个建议,而当时也没有任何人反对,是以他就更认为理所当然了。
许南潇停顿了许久后接着说道,至于那搭建窝棚的工程只招三千人,在她看来已是足够,再多的人来扎堆干活已经没有必要。
唐世勋捻须问道:“但如此一来,陆陆续续赶来门滩的难民越来越多又该如何安顿?你应当知道,老夫和齐知县的打算是将零陵城内外的难民们,尽最大可能全部吸引过来,以便于以后县衙户房进行登记造册和后续的各类统一安排。”
“奴家当然晓得!”
许南潇的神色愈发自信,只见她螓首微点道:“但奴家以为,单靠搭建万间窝棚还不足以吸引更多的难民过来,何况有三千人去搭建窝棚已是绰绰有余……”
她指出,这不是还有四座东码头的修建么?用哪儿的工人都是用,难民再多,只要肯干活又怎会饿肚子?且无论是监督码头修建的工房小吏们,亦或是唐夫子的士兵们,这都可以从旁监督不是?再者说,能做的工可不仅仅是这些。
旋即许南潇从袖中掏出她的小本子来翻到一页,并恭敬地递给了唐夫子,这是她昨晚想到的新点子。
唐世勋接过小本子来一看,哟!这小娘皮还知道画简易的草图呢?
许南潇指着草图解释道,承建商只修建四座东码头,而这四座‘八’字型码头的顶端向外延伸的是市集,她认为可否由秘书二局与县衙工房来统一规划这四个市集?
原本门滩和富家桥等四地就都有市集,只不过以前的市集极为混乱而疏于管理,而许南潇从唐夫子绘制的东码头规划图上得到了灵感。
既然码头要修建得如此宽敞大气,那么在码头之后的市集是否也能规划一番?
许南潇以门滩东码头为例,码头‘八’字型的两排旺铺虽然有五十间,这看似很多,且从规格来看这些铺面用来开个茶行、粮店、药材铺甚或是小些的绸缎铺之类的商铺自然够用。
但若是要开酒楼、饭馆或茶楼岂非太窄了些?更莫说是开青楼、车马行或客栈呢?
旋即许南潇打趣道,听说那十三姑和宋宜璟两人昨晚在抓阄时,竟是抽到了这门滩东码头左边的二十四间联排旺铺?但即便是财大气粗的十三姑,又岂会舍得拿出八到十间联排旺铺来开她的千金马骨汤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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