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一。
距离唐夫子于元宵节时夺取官兵的黄田铺大营已过去了半个月,官兵已退守至石期河之北岸的石期站,黄田铺、珠山与水口山等一线尽归唐夫子辖下,两军于石期河对峙。
虽说这崇祯十七年的正月里整个永州府皆未下过雨,但府衙与县衙通力合作,春耕已是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不仅是零陵县,南边的道州、宁远县、永明县和江华县也在府衙的政令之下恢复了小部分的春耕。
又有零陵城以西的东安县,在陈副总兵的治理下亦是开始了春耕事宜。
而今零陵县的军、政、商、文各界和百姓们都已知晓,广西兵已经全面撤离了湖广境内,不少人很是疑惑,为何唐夫子不乘胜追击攻打东安城?
当然,有不少人也对柳将军的举动甚为费解,柳将军于正月十四夺得了楚江圩以后,就再也没有进一步的军事行动。
如府学宫的士子们所推演的,若是柳将军的北线军以楚江圩为桥头堡,即便不能渡过湘江去攻打西岸的冷水滩,但至少也应该把楚江圩以北的九冲岭至杨家大岭一线拿下,如此一来便能与祁阳县的倪将军部重新联合,那么官兵的陈副总兵所占据的高溪市南码头和冷水滩岂非处处是破绽?
然而柳将军却根本不为所动,其本部精锐连同投靠他的叶重远部一千精骑皆回到了东大营,对外的借口是春耕乃民生大事,自当休戈练兵待时而动云云,而他掌控的楚江圩则成为了湘江上的一处贸易港口。
唐夫子的南部及西部防线亦同样是只练兵不打仗,且石期河一带已然成为了零陵城与东安城之间的贸易场所。
另有门滩、富家桥、五里牌和泷泊镇更是成为了零陵城与道州之间最为热闹的几处码头,即便这四地的东码头还在热火朝天的建立当中,但商贸往来已是日夜不休。
与这些港口码头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零陵城以北的湘口关,如今此关依旧紧闭,这原因颇为复杂,主因乃是镇守湘口关的莫将军在过年时染上了甚疾病致时常昏迷,醒过来时亦是眼神恍惚口齿不清,关墙事务由其亲堂弟莫生财在主持。
到了元宵节那日夜晚,莫将军又一次清醒过来,莫生财亲手喂他吃汤圆,谁曾想莫将军吃了几个汤圆后却两眼一翻,暴毙,对外宣称是噎死的。
这吃几个汤圆还能噎死?莫说当时这消息传来零陵城时没人信,就是湘口关的莫将军麾下将领们也不可能信这套说辞。
到了正月十九,已是莫将军出殡的前一日,当日上午莫生财在灵堂为堂兄莫将军守孝时,莫将军麾下的几个大将终是忍不住开始发难,莫生财险些被砍杀于灵堂内,好在他有个极为忠心的薛姓家仆冒死把他给拖到棺材底下,随后莫生财发出暗号,十余个刀斧手把那几个大将给打杀了。
这事可就闹大了,要知道莫将军麾下可是有两千余精锐老贼和三千余普通士兵,再加之湘口关原有的千余守兵,这可就是近七千号人了,且关墙下的东码头还有近两千降而复叛的卫所官兵俘虏。
而即便是中层和低层将领们也没几个愿意服从莫生财的统治,之前只是以为莫将军身体抱恙方才让莫生财暂理关口军务,莫生财本就没有甚威望,结果他不仅弑兄还把几个主要将领全给杀了,消息从灵堂传出后整个湘口关都沸腾了。
之后那两千余老贼被人挑唆而哗变,带着其他普通士兵四处搜寻莫生财索命,又有那千余原关口守兵当中出了幺蛾子,竟是趁乱把近两千的卫所官兵俘虏给放了,就连水关的大门都不知何时被谁给打开了去。
而游弋于湘口关之外的几艘官兵的战船也不明就里,他们不敢近前,但又担心会否是贼兵要出关来攻打他们,于是那几艘战船开始炮击关墙并呼叫支援。
有的老贼执意要找莫生财报仇雪恨,有的老贼认为该先压制俘虏叛乱,又有的老贼则指挥守军开炮还击关墙外的官兵战船,整个湘口关皆是陷入了混乱当中。
到了当日下午,唐夫子麾下的袁千总率一千精骑由潇水西岸赶赴湘口关,柳将军麾下的参将叶重远亦是率一千精骑由潇水东岸赶去,另有两军的精锐步兵亦是疾行而去。
是夜,湘口关喊杀声震天,唐夫子和柳将军的精锐步骑镇压了叛乱,莫将军麾下之精锐老贼、普通士兵、关墙守兵、卫所官兵俘虏等已不足四千人,且尽数被关押,并由唐夫子和柳将军一同派人前去审理甄别。
‘罪魁祸首’莫生财则早已死于乱刀之下。
此后湘口关由唐夫子和柳将军派兵联合镇守,而直到这二月初一,莫将军麾下的将士们还依旧被‘仔细’地审理甄别着,是以湘口关的水关大门依旧紧闭。
无论莫将军之死有何蹊跷,也无论其麾下将士们的哗变暴动是何人所挑唆,但零陵城的唐、柳、莫三个军头鼎立之局已落下了帷幕,如今则是唐夫子与柳将军各执‘半座城’之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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