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门滩西码头营地外。
周文茵与湘儿坐在王秀荷的马车内,七个侍卫环绕左右,另有侍卫钟二强正在跟营地门口的守卫交涉。
湘儿好奇地从车帘探出个小脑袋四处张望,眼见那旌旗猎猎的营地内守卫森严,她好奇地问道:“王夫人,我爹爹当大将军了吗?”
王秀荷宠溺地揉了揉湘儿的小脑袋:“湘儿,你为何说你爹当了大将军?”
湘儿伸出小手指着营地里高耸的大纛:“那最大的大旗上边有一个好大好大的唐字哩!”
王秀荷和周氏不禁莞尔。
周氏则撩开另一侧的车帘笑问:“妹妹,对岸好生热闹,听说全州城的黄扒皮承建了个门滩东码头,说的可是那边?”
由于昨个这一宿的亲近,周氏与王秀荷已是对彼此知之甚多,而周氏今年已虚岁二十五,王秀荷比她小一岁,两女自是以姐妹相称。
“黄扒皮?”
王秀荷不禁一阵轻笑:“没错,对岸的门滩东码头正是那黄员外承建,如今正在热火朝天的赶工期呢,话说,他在全州城的名声竟如此之差?”
周氏螓首微点:“嗯,那黄嚭仗着兄长是全州守御千户所的千户黄毅,在全州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被他祸害的百姓何其多也……”
她越说越是不忿,随便举的几个例子都让王秀荷听得蹙眉暗骂。
随后周氏摇首叹道:“当黄嚭的兄长黄千户成了唐夫子的俘虏以后,全州城不知有多少人弹冠相庆!更是有好些个地方豪族扬言要杀了黄嚭,只可惜,元宵节后黄毅千户被唐夫子释放了。”
王秀荷亦是跟着一声叹息:“哎!这可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小妹对那黄千户之事不甚了解,但黄员外来这零陵城倒是做的正经生意,加之他这个门滩东码头的承建商并未苛待工人,且还资助了门滩公校的建立,是以在这一带的名声倒颇为不错。”
这时,侍卫钟二强走到马车旁大声禀报:“王夫人,您的名头不好使喽!老爷子的亲兵仇统领不让您进去咧!”
“你个!”
王秀荷险些破口大骂,这个浑人怎如此不懂说话!这不是当众扫我的脸面吗?
她面若寒霜地问道:“究竟是老爷子不让进还是他仇大刚自作主张?”
钟二强大咧咧地摆了摆手:“那还用说?这定是老爷子的意思了。”
王秀荷斜睨了他一眼:“你是猪脑壳么?话都不懂问个清楚?再去问!”
钟二强的大嘴巴子一阵蠕动,得!去就去,不过他即便是离去了还在碎碎念:“问也是白问,仇大刚那武痴就是一根筋,他哪敢自作主张?”
王秀荷自是听了个清楚,她气得牙痒痒,挽着周氏抱怨道:“姐姐你看,就这浑人的臭嘴活该当一辈子小兵!真是气死个人了!”
周氏轻轻地拍了拍王秀荷的柔荑安慰道:“妹妹何须跟个粗人一般见识?不过这钟侍卫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仇大刚乃是唐夫子的亲兵统领,按理来说当是不会自作主张才对,何况你不是说唐夫子身体抱恙么?”
王秀荷不置可否地揶揄道:“姐姐你有所不知,这近几日城里城外满是关于他的风言风语,他定是故意装病才躲在这军营内的!”
就在这时,钟二强陪着身如铁塔一般的仇大刚来到了马车前。
自从唐夫子建立唐家军以后,其亲兵队便升格为亲兵营,而之前的亲兵队长于猛已是因伤‘离职’,副队长李大柱则早在归隐巷庞宅时就因保护唐夫子而殉职。
又有亲兵颜俊介在湘口关之役时率骑兵冲锋致重伤未愈,亲兵翟老八则被唐夫子派去统管泷泊镇的军营,亲兵祁老六则进入了‘码头市集管理局’任安保科的科长。
故此,唐夫子的原亲兵队当中资格最老之人无疑是贴身保镖仇大刚,当亲兵营建立以后,仇大刚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统领。
虽说亲兵营如今也只有一百出头的猛士,但亲兵营与其他各营乃是同级,各营主将的正式称谓为‘营将官’,别称‘统领’,而唐夫子的军事制度借鉴的是嘉靖朝的戚家军制,每营满编为二千七百人。
当然,如今可没有哪个营是满编的。
而在整个唐家军当中,除了总兵唐夫子和副总兵子诩公子,以及白老二等三位参将以外,各营的营将官皆是平起平坐。
正所谓居移气、养移体,仇大刚这个亲兵统领已是愈发沉稳而内敛,当他走到马车前时,王秀荷的侍卫们皆恭敬地对他行军礼。
仇大刚神色严肃地以军礼回之,旋即他看向马车内的王秀荷,咧嘴笑道:“王夫人,俺老仇是个粗人,一切只听从唐夫子的命令!岂敢自作主张?”
王秀荷闻言心头一沉,莫要看仇大刚是笑着说这话,但王秀荷如何看不出仇大刚的眼中毫无一丝笑意?
而且王秀荷已是感觉到了仇大刚的怒意,要知道仇大刚之前每次见面都会对她抱拳施礼,然而今日仇大刚竟是连这等礼节都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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