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九,‘大顺军攻克北京内城,明朝崇祯皇帝朱由检自缢身死……’
三月廿一,‘大顺军刘芳亮部一路北进夺邢台、河间等地,当日进抵畿辅重镇保定府……’
三月廿二,‘吴三桂在北直隶永平府境内各处张贴告示,有‘本镇率所部朝见新主,所过秋毫无犯,尔民不必惊恐’等语,可见吴三桂有意率部前往京城接受李自成之新命……’
……
三月廿三,广西桂林府,全州。
下午,乌云蔽日,全州城东郊的龙山之巅,镇湘塔。
该塔巍峨耸立于湘江之畔,为七层砖木结构,一个留着山羊须的年轻文士与一个身形挺拔面色苍白的男子正在第七层凭栏远眺。
只见湘江之水滚滚北去,江上船帆林立,向西远眺则可隐约窥见半座全州城。
在第六层站着全州同知衙署的几个衙役和两个魁梧的黑衣大汉,因他们堵着第六层的阶梯口,使得许多意欲登上塔顶远眺的士人与百姓们甚为不满,但却无人敢出言抗议。
因他们已看到了站在第七层的年轻文士,这位可是如今全州城的新贵宋公子,是以他们只得在第五层以下驻足。
第七层,苍白男子神色冷漠地凝视着湘江,此人的眼睛细长,鹰钩鼻薄嘴唇,那细长眼中不时划过一道阴鹜之色,他阴恻恻地问道:“宋公子,你可是听清楚了?黄毅当真决定由唐家军接手黑风洞和腌口的烽火台?”
宋公子捻须冷声道:“俊臣兄,我宋鸿宇岂是妄言之人?且黄毅、黄嚭兄弟俩在今早的密议只邀在下和胡大人参与,在下每个字皆听得清清楚楚!”
颜俊臣的喉结一阵蠕动,继而发出了瘆人的阴笑:“桀桀桀!黄毅啊黄毅,你是真敢下重注啊?”
宋鸿宇的眉头微皱,他委实不喜这面容病态般森冷的陡军世袭千户颜俊臣。
且宋鸿宇在这全州城早就听过一则传闻,守御千户黄毅的长子当年就是被这颜俊臣所杀!何况颜俊臣不仅有表面上的军职身份,暗地里还是个细作呢?
说实在的,若非命运捉弄,宋鸿宇是真不愿再跟任何一个细作扯上关系。
虽然宋鸿宇也是唐世勋在小狼山寨时培训的第一批十个细作之一,且他爹乃是小狼山寨的老夫子宋铨之,但就如魏落桐的大哥魏绍泽一样,宋鸿宇也极为反感这细作行当。
其实宋鸿宇是唐世勋手底下最早去到零陵城的细作,当时还是献贼庞大海掌控东安城的时期,宋鸿宇那时混入东安县衙户房当书吏,而后他奉了献贼东安县的伪知县马仁义之命去往零陵城借粮,巧的是零陵县衙的户房司吏宋大人乃是宋鸿宇的远房亲戚,于是乎宋大人以借调为由把宋鸿宇留在了零陵县衙的户房。
当去年冬季广西总兵杨国成发动奇袭石期站之役以前,宋鸿宇就已被零陵县衙户房安排去珠山和水口山等地征粮。
之后官兵夺下黄田铺大营,位于黄田铺以南、富家桥以西的珠山和水口山等地皆被官兵拿下,而宋鸿宇亦在珠山一带遭到官兵俘虏。
那时宋鸿宇是真怕被官兵给直接打杀了去,因此他逢人便说自己乃是长沙府湘乡县的生员,原在湘乡县衙的户房任职,只因逃难之后才被逼无奈而从贼云云。
当宋鸿宇连同其他俘虏被押去黄田铺大营之后,由于他无时无刻不在表明自己的身份,终于引起了官兵中层将领的注意,而后他被带到了一个人的面前,此人便是广西总兵杨国成麾下的细作头子老台。
不得不说宋鸿宇的运气不错,他虽不知老台是何身份,但由于他向来看不起细作这个行当,因此无论老台如何盘问,他始终没有透露自己是唐世勋手下细作的身份来,而这无疑让宋鸿宇获得了‘新生’。
由于当时有大量的物资从全州城运往东安城,后勤补给上需要极多能写会算的书吏,而经验丰富的老台通过仔细盘问已看出宋鸿宇是有真材实料的能吏,因此他派人把宋鸿宇给送去了全州城,并让宋鸿宇去拜见全州同知胡大人。
宋鸿宇从小就得到他爹宋铨之的耳濡目染,加之他又在湘乡县衙的户房待了好些个年头,对于户房的诸般事务早已门清,因此他在今年正月初就已经成了胡大人最为倚仗的手下,且被胡大人提拔为全州同知衙署的主事之一。
虽说州同知署衙的主事并非是州衙六房中人,但州同知乃是知州之下的地方二把手,其分掌的事务既多且杂,因此宋鸿宇这个州同知衙署主事的权力委实不算小。
到了正月元宵节之后,由于全州守御千户所的千户黄毅与州同知胡大人、以及黄毅的亲弟弟黄嚭一直在考虑如何避开东安城的官兵视线,继而将粮食物资等卖给零陵商会,胡大人遂想到他最为倚仗的手下宋鸿宇。
因宋鸿宇曾在零陵县衙的户房任职,且还曾去珠山和水口山等地负责征粮,因此便召来宋鸿宇问及运输粮食物资之事。
这是宋鸿宇第一次接触到如此紧要之事,他虽明知这是通敌的大罪,但他怎敢辜负胡大人的信任?于是他提议可由鹤鸣岭将粮草物资运至零陵县的珠山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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