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大姐?”许中博和许淑贞见许南潇突然走神,两人不禁在旁轻声呼唤。
许南潇的思绪顿时被拉回,她随即接着之前的话头继续分析。
的确,她认为唐世勋能让洪山海建立靖州营,就极有可能让邓谦建立郴州营,否则怎会让亲兵营的副统领武大榔陪着邓谦去东路联军的行营?
而许南潇深知唐世勋的谋划向来是走一步看三步,因此邓谦去建立郴州营绝不仅仅是为了拿下郴州和稳定局势而已!
许中博和许淑贞皆一脸费解,不仅仅是如此还能怎样?
许定江则捻着长须沉吟不语,他是想到了一些,但脑子里还未形成一个清晰的轮廓。
许南潇心中暗叹,无论是她爹许定江、三妹淑贞及四弟中博,亦或是远在老家零陵县的二弟许中达,若论处理政务倒皆算勤勉仔细,而论权力斗争她爹与秦正甫也是不相伯仲。
但要论眼界与大局观,便是她爹也只能算是过得去而已,至于她许家的那些堂亲表亲,其表现也是中规中矩,反倒是他爹认的养子许悠文还有不少亮点。
许南潇亦不再藏着掖着,她耐心地解释道,白虎左营已经有四部将士进入了郴州的永兴县,待到该营驻守耒阳县的后部将士与陷阵左营进行交接以后,白虎左营的四千八百余将士便会尽数进入郴州境内。
而郴州拢共就五六个州县,即便永兴县出现了暴民之乱,但只要处理得当,白虎左营拿下全境该是问题不大。
在许南潇看来,邓谦原本就是大明的郴州参将,由他去安抚郴州自然是上佳之选,但若仅仅为了安抚而去未免又有些大材小用。
加之邓谦在郴州的故旧老友定然不少,而白虎左营已经满编,那么邓谦又岂会不抓住时机建立自己的郴州营?有道是宁做鸡头不做凤尾,邓谦回郴州去建一个营头可不比在陈建志的虎贲营要舒坦?
那么问题来了,若是邓谦的郴州营也五部满编,那郴州境内岂非有两个满编营?这可是近万将士!全部驻守在郴州岂非浪费资源?
许南潇说到这不由自主地也如唐世勋一般敲了敲桌子以示重点,郴州乃是湖广的东南方边角,州内的宜章县与南边的广东省韶州府毗邻,而州内的桂阳县则南靠广东省南雄府、东临江西省南安府。
其中,江西省的南安府城大庾县乃是邓谦的老家!且楚军和东安城官兵当中有许多人都知晓,邓谦当年才十岁之时便因不堪主母虐待而逃离大庾县。
许南潇慢悠悠地抿了一口浓汤,那如荔枝般的大眼中满是睿智之色:“试问,邓谦已在外三十余载,他是否想荣归故里?”
‘嘶——’
许定江、许中博和许淑贞听罢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算甚荣归故里?难道世勋公子真会如许南潇所预料的这般派邓谦进军江西省?这!这步子未免也迈得太大了不是?
许南潇自不在意家人们的诧异神色,她提醒父亲许定江,衡州府衙和东路总管府倒不必在意邓谦究竟有何动作,那都是后话,眼下只需尽快商议拟定一个安抚永兴县百姓的合理建议。
但该建议切莫太软或太硬,一切以楚军的利益为先,恩威并施方能得到世勋公子的认可。
许南潇担心父亲还不得要领,于是沉声道,秦五毕竟是东路总管府的高层,他死了就必须要有人担责!但这个责切莫仅止于闹事的暴民。
谁都看得出始作俑者乃是永兴县的豪族张家之长公子,那么不妨建议将此人公开处决以震慑地方,同时再将秦五以权谋私所得尽数退还给地方豪族,如此双管齐下才能更好地配合邓谦去安抚地方。
许中博和许淑贞不禁神色古怪地瞥了父亲许定江一眼,只见许定江的脸色已有些不自然。
的确,许南潇这看似在提醒许定江,实则不就是让他照做?这无疑是她一贯以来的作风。
但话说回来,许南潇比许家的任何人都更清楚唐世勋的性情,许定江又何来更好的建议?
好在此时晚饭已是吃得差不多了,于是许定江吩咐三女儿淑贞和幺儿中博自去忙活,而他则站起身来让大女儿南潇陪他去后院的花园走走。
许南潇自然明白父亲有话要单独跟她说,毕竟自从她爹离开零陵城北上至今,她还未曾真个与爹爹好生聊聊,于是她体贴地扶着父亲的手臂向后花园而去。
曲廊环绕的后花园中有座怪石嶙峋的小假山,其上有座雅致的凉亭,亭上挂着两个羊皮灯笼,灯笼上皆写有一个‘许’字,许定江与许南潇父女俩走入亭中就坐。
夜里有些寒凉,一个丫鬟为两人披上了绒毛披风,又有两个丫鬟将小炭炉、铜质茶壶和两个盖碗摆好,而后三个丫鬟皆退出凉亭走到假山之下候着。
许定江看着羊皮灯笼上的许字,捻须叹道:“哎!老夫犹记得南潇你在崇祯元年嫁来这赖家之时,赖家有多风光!谁曾想这偌大的赖家在这两年竟是没落至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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