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蜡黄脸男子正是唐世勋易容所扮,而跟在他身边的‘丑妇’则是衡阳公校的校长左然所扮。
按理说唐世勋乃是楚军大帅,即便是微服私访也断不可能只有他和左然两个人,只不过途中出了些岔子才导致这等窘境。
但唐世勋此刻也没心思去回忆这几日的经历,眼下他不仅得掩饰身份,还得低调解决被这老妪举报的麻烦。
率先冲到唐世勋面前的男子面相颇为正直,他见唐世勋并未做出任何不智之举,看来不是个刺头,是以并未拔刀相向。
随即男子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百姓继续进出大观桥的南口关卡,并让唐世勋等三人随他走去关卡边的木棚前说话,而那西路总管府的户房小吏和两个民兵亦同往。
男子站在木棚前一板一眼地朗声道:“吾乃肃卫警备二司邵阳分处第四科第七组的组员、太芝庙镇办事处巡查员朱斌全,两位从何而来,欲去往何处?身上可有户籍凭证?”
那老妪不待唐世勋答话已是抢先嚷嚷道:“朱官爷!老身这对顺风耳可是利索得很,这刁民亲口说没有户籍想要蒙混过关!”
这可恶的老妪!唐世勋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他是真不想跟这老妪理论,否则她若在此撒泼岂非更增变数?
朱斌全的脸色也很不好看,那‘朱官爷’三字委实让他听着甚是刺耳,但他显然认得这老妪,否则他岂会不呵斥这不懂礼数的老妪抢先作答?
只见他从袖中掏出几枚铜钱递给老妪:“马大娘,你先退下,本官自会再记你一功。”
“哟!多谢朱官爷!还请您多跟陈狱长美言几句,让老身那不成器的孙儿早些出狱呐!”马大娘那张皱巴巴的老脸上已是堆满了笑容,她恭敬地接过铜钱后对着朱斌全千恩万谢,随即乐呵呵地离去。
唐世勋低垂着眼帘以掩饰鹰目中一闪而逝的异芒,因他的余光瞥见朱斌全将铜钱递给马大娘时,其手上做了个肃卫枢密司的暗语手势。
看来,这朱斌全不仅是肃卫警备司的人,还在暗地里兼着枢密司的差事?唐世勋心中明了,且他自是看出这‘顺风耳’马大娘乃是肃卫枢密司的外围眼线。
不过唐世勋也只是暗暗记下这一幕,他的眼神瞬间恢复如常,并故作恭敬地对朱斌全抱拳施礼,刻意压着声带以略显嘶哑的声音说道:“官爷容禀,草民章晖,乃是长沙府湘乡县的走马街人士……”
只听唐世勋条理清晰地讲述道,他叫章晖,年三十岁,是湘乡县走马街驿站老章头的独子。
随即他介绍身边的左然为他的夫人李氏,永州府东安县人士,两人于十七年前成婚并育有三个子女。
奈何去年献贼肆虐长沙府,夫妻二人与一家老小经白马关逃难至四明山区,后遭山区北部的鲁家寨山贼挟持而沦为奴隶,一家七口死得仅剩他们夫妻二人。
幸得楚军在四月中旬派兵剿灭鲁家寨,他们夫妇二人方才死里逃生,而后两人兜兜转转沿着去年逃难时的原路走到了这太芝庙镇云云。
左然螓首低垂默默地听着唐世勋的讲述,她不禁暗忖,这坏小子真个是谎话连篇!哎,也不知他昨个夜里与我说的那些羞人话又是真是假哩?
朱斌全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这面色蜡黄但身形健朗的高个男子,他沉吟片刻后笑问:“哦?章兄也是走马街人?巧了,本官有位同僚也是走马街的,他姓文,原是个木匠,章兄可有印象?”
左然闻言心头一紧,怎会如此之巧?若是这坏小子答不上来亦或答错了该如何是好?
“姓文?木匠?”唐世勋故作皱眉苦思状。
约摸过了十余息之后,唐世勋方才一脸肯定地抱拳答道:“官爷,草民打小生活在走马街,市集上的三位木匠师傅皆是父子相传,文姓人家虽有两户但绝无一人是木匠!莫非官爷的那位同僚是走马街附近哪个市集村落的?”
旋即唐世勋又摇着头自我否定:“怪哉,那附近的木匠师傅本就没几个,也没听说有姓文的……”
“好了好了,章兄弟莫要再多想,该是本官记错了。”朱斌全打断了唐世勋的自言自语,随即他话锋一转:“看兄弟你这身子骨甚为硬朗,在鲁家寨没被山贼苛待?”
唐世勋心中冷笑,有道是不打没把握的仗,当他准备来宝庆府微服私访之前就已准备了好几个不同的身份与数套方案,以备不时之需。
这章晖就是他查阅军情四科的情报以后定下的一个身份,因真正的章晖已经与其家人死于鲁家寨,除非是遇到章晖的邻里乡亲,否则一般情况下该是不会被人察觉有异。
而朱斌全突然说有个姓文的同僚原是湘乡县走马街的木匠,唐世勋一眼就看出这朱斌全是在试探他。
因朱斌全在提问时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且眼中的审查之意太过明显,本就是特工出身的唐世勋仅凭经验就已猜到朱斌全是在诈他。
至于说唐世勋把左然改成李氏并说是东安县人士,这也是唐世勋的后手,他防的是朱斌全会突然问询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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