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世勋带着周氏等人来到了山腰处的一株古树旁。
他蹲在古树后,露出双眼往山下看去。
从这儿,可以清晰地看到山脚底下的幽深峡谷。
只见峡谷中的小涧旁有一大群难民。
在难民周围,有不少手持刀枪棍棒的汉子。
难民被这些汉子驱赶着,步履蹒跚地向峡谷上游行去。
不时有人摔倒在地,而这些人若是没能赶快起来,便会遭到几个手持鞭子的大汉喝斥鞭打。
哀嚎惨叫声不时传到六人的耳中,周氏等人皆心有戚戚地看着峡谷里的难民们。
唐世勋虽看不清具体有多少人,但粗略估计至少该有一百余人。
他低头沉思着。
那些难民前行的方向并不是芦洪江,看来得赶快带着周氏等人离开才是。
至于那些人会遭遇怎样的命运?这可不是他如今要考虑的问题。
‘咻!’
就在唐世勋要开口说话时,破空声突然响起。
‘嗒!’
一支箭矢深深地插入了古树中。
箭羽急晃。
唐世勋的脊背一阵发麻。
箭矢就从他和周氏中间掠过。
“莫要起身!”
唐世勋赶紧捂住想要惊呼的周氏的嘴唇。
周氏也眼疾手快,忙捂住两个孩子的嘴。
苏如诲和苏妙妙也吓了一大跳,但兄妹俩都明智地低头不语。
唐世勋咬了咬牙,手握长枪站傲然起身,对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朗声道:“大侠手下留情!”
他这也是无奈之举,若他不起身,对方再射来一箭如何是好?
‘咻!’
又一支箭矢飞来。
箭矢堪堪从唐世勋的脸颊旁掠过,插入了古树中。
唐世勋冷哼一声,他已经判断出了弓箭手所在的具体位置。
而这支箭矢他之所以不避,却不是他托大,而是他在赌对方这一箭是在示威。
但蹲坐在地上的周氏等人皆是吓得脸色苍白。
“恩公!”
苏如诲咬着牙愤而起身,双手颤抖地握着刀挡在唐世勋身前。
“无胆鼠辈!”
唐世勋剑眉怒扬,他将身前的苏如诲给拉到旁边,大声喝道:“吾乃宝庆府邵阳县生员唐世勋!尔等可敢起身相见?”
他不确定对方有多少人,又是什么身份?
但他也只能赌对方不是穷凶恶极的贼人,因此他道出了自己的生员功名。
苏如诲也是福至心灵,他连忙跟着朗声道:“吾乃宝庆府新化县廪膳生苏如诲!”
杂草丛中响起一阵悉索声。
两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站起身来。
只见一个男子留着两撇小胡子,眼神极为锐利。
另一个男子面上无须,左眼至脸颊有一道刀疤,看上去很是凶悍。
小胡子手里提着把带鞘长刀,刀疤男弯弓搭箭瞄着唐世勋。
这两人的背上都背着行囊,刀疤男的腰间还挂着两只野兔。
“两位都是秀才公?”
小胡子开口了,他神色警惕地盯着唐世勋二人。
唐世勋暗道有戏,将自己何时获得的生员功名如实告之。
苏如诲更是从怀中掏出一张文书展开,这是他作为新化县廪膳生的凭证。
“哼!两个读书人还拿着破枪破刀,老子还以为你们是山贼呢!”
刀疤男的眼中虽满是不屑,但已是将弓箭放下。
小胡子对读书人颇为尊重,他拱了拱手道:“失敬失敬,原来你我还是同乡,在下于威,这是我二弟于猛。”
“于威?”
唐世勋不禁喃喃自语,这名字他好像在哪儿听过?
他仔细地在脑海里搜索着,突然他眼睛一亮,拱手问道:“难道,阁下是邵阳县快班的于威于捕爷?”
“哈哈哈!”
于威闻言豪迈一笑,他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
能被一位秀才称为‘于捕爷’,于威感到心情极为舒畅。
他适才见唐世勋傲然而立,对第二发箭矢竟毫不闪避,心里已是暗自佩服。
其实,那第二箭正是于威示意二弟于猛射偏的,他想看看这唐世勋会如何应对。
对于唐世勋的表现,于威不禁暗自点头。
“你这秀才倒是好记性。”
于猛撇了撇嘴,将弓箭背在了背上。
唐世勋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好在他魂穿后,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还存留于脑海里。
至于他为何能记得这于威,却是因为此人长期在邵阳县的快班任捕快。
于威曾在邵阳县抓捕过好些个江洋大盗,因此在公门和民间颇有名气。
唐世勋拍了拍周氏的香肩,示意她们都站起来。
众人相互见礼。
于威兄弟俩见到周氏等人后,神色顿时一黯。
唐世勋看到二人的神色,忙故作关心地询问。
于家兄弟也不隐瞒,神色阴郁地向众人解释。
原来,于威兄弟俩也是一大家子从宝庆府南逃而来,途中,他们还收留了不少同乡,加起来有八十余人。
两个多时辰前,于威让家人和难民们在麻谷山对面的望江岭上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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