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卯时过半。
立冬后的第一场雨,骤然而至。
雨声敲打着樟树巷中的屋瓦劈啪作响。
唐世勋悠悠醒转。
距离‘小雪’,还有五日了。
他麻利地起床,穿戴好后走出房外。
刘志贵和于老七已经起床。
此时二人正在厨房里忙活。
薛正和四麻儿昨夜商议完毕后便离开了这宅子,他俩去跟那十个青壮一同歇息。
关于那金锭之事,唐世勋和薛正没有交谈任何一句,此事两人皆心知肚明,以后自会再私议。
不多时,刘志贵和于老七端着吃食来到了堂中。
草草地吃过早饭后,三人便分头行事。
于老七自是即刻启程赶回小狼山寨。
唐世勋和刘志贵则一前一后离开樟树巷,去到南街的车行。
两人各自花重金雇了一辆驴车,向南而去。
午时。
东安县城的北门外,唐世勋下了驴车。
刘志贵雇的驴车则绕过县城继续远去。
唐世勋撑着油纸伞,独自缓步行走在城内北大街。
雨一直在下,街上行人少了许多。
行至县衙外时,唐世勋看到衙门大门之内,好些个穿着公服的捕快走了出来。
只见于威昂首挺胸走在前边,其他几个捕快则一脸得意地对衙门里的同僚们大声说笑着,这些个应当都是捕头曾有才招来的歪瓜裂枣。
有了于威昨日那半个时辰破案的惊人表现,这帮曾有才的手下自然也是与有荣焉。
唐世勋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过了十字街口后,他走向了西大街的鸡鸣巷。
丁记杂货铺,憨厚的丁叔和他精明的儿子丁有福正喜笑颜开地盘点着货物。
半个时辰前,一位文家的秀才哥儿竟是带着三个手下,挑了好几担杂货走进了铺子内。
丁叔已是听他那远房侄儿丁迁提过此事,因此便按着丁迁的意思,取了几两碎银便要给那文秀才。
谁知那文秀才一脸嫌弃地睨了丁叔一眼,口吐‘寒酸’二字,让手下将货物一放,扭头便走。
“哟!”
丁叔的儿子丁有福正在点货,眼见一个看似脚步虚浮的公子哥儿走进了铺内,还以为来生意了。
他连忙跑过去帮唐世勋将油纸伞放在门旁,躬身笑道:“这位公子,您请随意看看,咱们这铺里刚来了一批上等好货呐!嘿嘿!”
唐世勋对丁有福淡然一笑,又对丁叔拱手见礼,笑问:“丁叔,丁迁在后院?”
丁叔连忙拱手回礼,他点了点头后恭敬地问:“您可是那位公子?”
“嗯。”
唐世勋微微颔首,他正要走去后院时,余光瞥见丁叔手头的新货,淡然笑道:“丁叔,这些货是谁送来的?”
“回公子的话。”
丁叔笑得脸上满是褶皱,恭声答道:“是文家的五公子文秀才。”
“文家……”
唐世勋略一思索,又问:“可是以茶行起家的那个文家?”
丁叔憨笑着点头道:“公子好记性!正是那个文家。”
“嗯,你们忙。”
唐世勋若有所思地淡然一笑,径自走去了后院。
他敲了敲丁迁的房门。
不一会儿,贼眉鼠眼的丁迁打开了门,他惊奇地看了眼唐世勋的易容。
这位公子可当真是能人呐!他咧嘴笑道:“公子,您来啦?快请进。”
唐世勋进入房中,坐在椅子上笑问:“昨个夜里可有去城东那边逛逛?”
“回公子的话。”
丁迁为唐世勋倒了一碗水,得意地笑道:“去了一趟,又偷了好几条,嘿嘿!”
“嗯。”
唐世勋微微颔首,他沉吟片刻后低声道:“今晚子时前,我们在东街的关帝庙会合,继续偷狗。”
“还偷?”
丁迁嘴角一抽,瞪着小眼睛看向唐世勋,摸着肚子嘟囔道:“公子,就咱们这么偷下去,谁还吃得下去啊?这又不敢拿出去卖银子。”
“这才多少?”
唐世勋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低声道:“两日内薛掌柜他们还有十几人要进城,到时你让丁叔他们好生招待一番。”
“啊?薛掌柜要来了?”
丁迁闻言一喜,旋即发愁道:“公子,在下的叔叔家没几间房,如何住得下十几人?”
“这你不必操心。”
唐世勋淡然一笑:“丁叔家斜对面有处林家的宅子,薛掌柜他们届时住在那儿便是。”
“哟!您跟林家也熟呢?”
丁迁眨了眨小眼睛,点头笑道:“那好办,在下待会儿便跟我叔知会一声,嘿嘿!”
说到这儿,丁迁突然想起一事,他神色气恼地说道:“公子,您可知道那邵阳县的于捕爷竟是来了东安县城!这他娘的当真不是冤家不聚头!昨个夜里在下险些便着了他的道儿!”
“嗯,听说过。”
唐世勋心中好笑,不动声色地颔首道:“这人有些能耐,昨日张二爷家的案子,他竟是半个时辰便破了。”
“可不是嘛!昨个夜里他竟是带着人在城南蹲守!幸好在下察觉到同他一起的两个捕快在悄悄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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