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将至。
飞花巷。
唐世勋来到了韩夫人的宅子中。
板爷引着他走进书房,随后板爷关门离去。
书房中,淡淡的书卷气与沉香味相互交织。
韩夫人身穿精致的彩绣百褶裙,端坐于一张古拙厚重的红木平头案桌之后。
桌上摆着三套盖碗,桌前有两张官帽椅。
一个白发苍苍的高大男子背对着唐世勋,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
这人是谁?唐世勋恭敬地对韩夫人拱手施礼,坐在椅子上好奇地看着这人的侧脸。
原来是易容,难道他是?唐世勋心有明悟,脸上挂着一丝淡笑平静地看着韩夫人。
韩夫人的眸子里有一丝玩味之色,淡笑道:“唐公子,这位是埠头帮的打爷。”
“哟!原来是打爷!”
唐世勋故作惊喜地对打爷拱手见礼,笑道:“久仰久仰!”
“哼!”
打爷端着盖碗啜了口茶,低声道:“不敢当!在下一介莽夫,哪像唐公子你?”
他的细眼中划过一道厉芒:“当真是左右逢源,风生水起呐?”
“打爷说笑了。”
唐世勋一脸的风轻云淡,矜持地笑道:“世道艰难,无非是为了活下去罢了。”
“活下去?”
打爷一声冷哼:“公子莫不是在想,死道友不死贫道吧?”
韩夫人并未插话,只是神色平静地笑而不语。
她很清楚,唐世勋和打爷的梁子已结得很深。
而若非打爷以暗号联络她,她也懒得去理会。
但既然打爷主动请求拜见,说明打爷不想继续加深误会,那她当然要来做这个和事佬。
否则,岂非让‘那边’的人说三道四?
唐世勋可不清楚这些,他淡然笑道:“在下最初来城里,只知齐二春是我的上司,之后才知,上面竟然还有一位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夫人!”
韩夫人闻言不禁掩嘴轻笑,她抛了个媚眼娇嗔道:“油嘴滑舌!”
唐世勋故作轻浮地对她抬了抬眼角,心中已是有些底了。
旋即他神色转寒,冷笑道:“怎的?难道打爷你,也是我的上司?”
这对狗男女莫不是有一腿?打爷心中鄙夷,他语含讥讽地哂笑道:“在下可不敢当你唐公子的上司!”
唐世勋可不在意他的讥讽,笑问:“打爷,看来你我不相统属,那,你我可算是同僚?”
打爷可不会让唐世勋抓住这等小辫子,冷声承认:“哼!那自然算!”
“既然是同僚,那就谈谈吧!”
唐世勋端着茶杯轻啜了一口,赞许道:“好茶!就冲着夫人您给在下喝这等好茶,在下便再坐上半个时辰吧。”
“德性!”
韩夫人眼角含春地睨了他一眼,娇声道:“公子你哪次过来,奴家不是好生招待?”
打爷心中暗骂,他如何不知这对狗男女是在一唱一和?
他强压着火气沉声道:“唐公子,明人不说暗话,关于你汉帮和我埠头帮的恩怨,我暂且不提!但你让曾有才去抓素素和陈劲真是何意?”
“素素?”
唐世勋故作沉思状,恍然道:“哦,你是说林寡妇啊?”
他全然不顾打爷的阴冷脸色,慢悠悠地说道:“在下对陈劲真很是不耐,巧了,曾有才对陈劲真也是素有怨气。如今陈劲真只是一介草民而已,陈家都不管他,难道打爷你还要帮他出头?至于那林素素,或许,曾有才对她有意思吧?”
“巧?”
板爷牙关紧咬,他恨不得一刀砍死这混蛋去!他寒声道:“劲真行事向来稳妥,他如何得罪你了?但你和曾有才坑得他丢了副捕头的饭碗,还被陈家逐出家门!你竟还不满意?”
“板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他陈劲真丢了饭碗,被逐出家门,与我何干?”
唐世勋一脸郑重地看着他,冷声道:“但老子在芦洪市辛辛苦苦建立的据点,却被陈劲真和田秀才给连根拔掉!此事,又如何说?”
“芦洪市?”
韩夫人还从未听唐世勋说过此事,她蹙眉问:“陈劲真把你的据点给端了?”
“可不是嘛!那时在下还没进城呢!险些就在芦洪市被那贼军守将庞有年给弄死了……”
唐世勋故作委屈地撇了撇嘴,添油加醋地将薛记杂货铺被端掉之事说了一遍。
虽说那事乃是薛记杂货铺的何大财惹的祸,后被田秀才的儿子田冬福给端掉了杂货铺。
但之后陈劲真和田秀才父子商议‘寻宝’之事,还软禁了何大旺,又拿何大财为饵,想钓薛正出来。
再有,芦洪市的据点被端,唐世勋和小狼山寨之间传递消息也麻烦了许多不是?
宋老夫子手下的两个忠心的青壮,没日没夜地蹲在望江岭下的草窝子里传接消息,唐世勋这山大王岂不心疼?
这些事,唐世勋如何不能算在陈劲真的头上?
板爷听罢,眼见那护犊子的韩夫人已是面若寒霜,他不禁暗骂陈劲真徒生事端。
他对唐世勋拱了拱手,沉声道:“唐公子,在下着实不知劲真还在芦洪市搞了这么一出,此事在下定会给你补偿!还请唐公子帮在下从中斡旋,让曾有才放了劲真和素素,价钱,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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