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世勋想到这儿,心中既感好笑又对邓参将很是佩服。
这位邓参将面对献贼时,当真是一路连败,但却始终没有对献贼投降。
他带到黑土岭的百余个手下,其中不仅有他最初的十三个铁杆兄弟,而且这百余人全都有军职的官兵。
其中有那位姓孙的游击将军,还有三位千户、八位把总、二十余位百总,其他的七十余人则全是旗总和队总。
也就是说,邓谦手底下没有一个普通士兵,全都有正式军职在身,而这帮人来自郴州、衡州府和永州府等各地。
若邓谦能够潜心发展,只要有银子和粮食,拉起一支庞大的队伍来根本不是难事。
特别是那七十余个旗总和队总,无论这些人的军职是否为真,但这些基层骨干比那些百总和把总更为实用。
还有一点很是诡异,邓谦从郴州广安所带出来的十三个嫡系老部下,居然没有一人在与献贼的交战中阵亡。
这帮人何止是老兵油子?简直是逃兵中的精英啊!唐世勋对此不得不叹服。
而唐世勋还曾听韩夫人提到,这邓谦打仗虽然不行,但在管理后勤这一块,绝对是黑土岭官兵中的不二人选。
在陈副总兵刚到黑土岭的安营扎寨时,军权、财权和粮食后勤等等诸事,全都由陈副总兵一手抓。
直到陈副总兵大举招兵,而全州与黑土岭之间的秘密粮道通了以后,事务愈发繁杂,陈副总兵才将权力下放。
虽然邓参将不是陈副总兵的嫡系,但邓参将从军三十余载,不仅有资历,而且他在郴州时,曾管理过好几年的后勤之事。
因此,邓参将得以在黑土岭负责管理后勤。
要说这黑土岭的官兵当中,普通士兵对邓谦这位低调的参将所知甚少,但把总以上的将领们谁敢对邓参将不敬?
‘咚咚咚!’
这时,敲门声响起。
一个士兵在外说,包参将请邓参将过去一叙。
“哼!”
邓参将一声冷笑,让那士兵去回复,就说他没空。
唐世勋亦是心中冷笑,这包耿还真是爱摆姿态,让邓参将过去说话?那岂不是把他视为下属?
邓参将看了唐世勋一眼,好奇地问道:“唐公子,听说你已经是一个山寨里的山大王,为何还要冒险入城来当细作?”
唐世勋自然料到邓参将会有此问,于是他大义凛然地给邓参将讲述了此事的原委。
做山贼,本就不是他的本意。
他把自己如何成为山贼,又为何要当细作等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邓参将和两个把总听完后,不禁心中暗奇。
原因是唐世勋提到了绘制城防图之事。
那张图,邓参将见过好几回,他知道那图绘制得多么写实而精美,那可是陈副总兵的宝贝疙瘩。
邓参将只知那张图是千总齐雄的堂弟齐二春送来,却不知究竟是哪位高人所绘。
没想到啊!居然就是眼前这个秀才百总。
邓参将很是严谨,他刻意向唐世勋问及那张图上的几处细节。
待到唐世勋解答后,邓参将方才确定,地图当真是世勋所绘。
人才啊!邓参将心中已是有了决断。
他站起身来,让唐世勋陪他出去走走。
同时,他还对那两个把总使了个眼色。
两位把总亦是会意,两人都说有要事回去找各自的千总大人,遂一同起身告辞。
唐世勋心中通透,他起身跟着邓参将向外走去。
走出中区院门时,邓参将本是要继续向外走,却见左区院门处围了好些个士兵。
邓参将一眼便认出,那些都是包参将的亲兵。
他一声冷哼,带着唐世勋走了过去。
“见过邓参将!”
左区院门处的士兵们纷纷对邓参将见礼,并为他让开了一条道。
邓参将神色冷漠地走了进去。
唐世勋亦是察觉到这些士兵的盔甲很齐全,而是身形魁梧,模样彪悍,顿时感到这些人不一般。
他也不多想,跟着邓参将进入院中。
只见院子里站着三个将领,为首者正是参将包耿。
在包耿等三人对面,则站着那姓孙的游击将军和菊香。
双方似乎在争论着何事。
孙游击看到邓参将来了,立刻过来见礼。
包参将扭头看了一眼,拱手笑道:“哟!邓参将,你也过来了?”
只见这包参将与他弟弟包直长得颇为相似,都是一张古板的马脸。
兴许是因为他主管赏罚之事的缘故,他即便是笑起来,那模样也甚是有威严。
邓参将亦是笑着拱手回礼。
随后这包参将斜睨了唐世勋一眼,冷笑道:“你便是那秀才百总唐世勋?”
唐世勋微微颔首,并拱手道:“在下唐世勋,见过包参将,见过两位大人。”
“啧啧啧!”
包参将身旁的一个千总故作不快地摇了摇头,哂笑道:“这读书人就是傲气,但你既然有军职,在这军中为何不行军中之礼?”
唐世勋神色自若地笑道:“这位大人,无论何种见礼方式,都只是个形式罢了。”
“哼!”
这千总闻言冷笑道:“如此说来,你对包参将和我等见礼,只是虚应其事而已?”
“在下怎会是虚应其事?”
唐世勋神色严肃地说道:“在下可是发自内心地对诸位大人见礼,若这位大人不信,不如将在下的心挖出来看看便是。”
“好一张利嘴!”
这千总冷冷地睨了唐世勋一眼,寒声道:“你一个小小的百总而已,竟敢去谩骂包先生?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唐世勋神色淡然地笑了笑,这等时候他可不会对此人出言不逊。
军中规矩本就多,而陈副总兵更是治军极严。
因此唐世勋自然看得出来,这人是想要抓他的语病,以借此来用军法惩治他。
于是他在脑海里斟酌着话语,淡笑道:“这位大人,是那包先生对在下出言不逊,在下才与他针锋相对,何况!”
说到这,他的鹰目中划过一道厉芒,寒声道:“那包直只是个无军职在身的杂役而已,却敢对我这百总出言不逊!请问这位大人,难道我还骂不得他?”
“你!”
千总气得险些便要破口大骂,却被包参将给拦住了。
包参将的眼中满是森然之色。
那‘杂役’二字如附骨之蛆一般啃噬着他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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