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没想到唐老夫子会跟他如此地意见一致。
眼见老夫子向他投来了个善意的目光,秦九自是会意,他对老夫子恭敬地施了一礼,方才一脸自信地走到地图旁向众将领讲解了一番。
他首先指出,据这段时日斥候汇总的所有各地消息来看,官兵发动的数次突袭战,除了石期站和大江口这两场大战,其他的几乎都是广西狼兵搞的鬼。
这帮狼兵善于山地战,行走于崇山峻岭间如履平地。
再加上那些自制的淬毒吹箭,中招者非死即残,着实很伤脑筋。
不可否认,这些的确是广西狼兵的优势。
旋即秦九话锋一转,但这些狼兵除了打突袭,可敢与我军实打实地正面对决?断然不会!因狼兵的装备极为简陋,除了一些头人有抢夺来的盔甲,大多数狼兵连藤甲都没有。
即便狼兵当真绕过了伴仙岭和雷公大岭,他们敢拿血肉之躯来攻打零陵城?且东门之外还有东大营,这处兵营已经在加紧坚固外墙,可不是狼兵能撼动的。
白老二这时问道,那若是有官兵与狼兵一同突袭,会否带上火炮来攻打东门?
秦九一脸笃定地摇头道,不可能!即便官兵和狼兵的脚程再快,两三日之内怎可能赶至东门?更不可能带火炮来,否则他们便是大年三十都赶不到东门。
唐世勋老神在在地捻着假须。
他对秦九的这番判断很是赞同,即便狼兵再能走山路,也没可能跑来攻打东门,何况只要稳守几日,童古的援军骑兵一到,这帮狼兵只能逃回崇山峻岭间。
唐世勋不禁暗暗好笑,莫非秦九这小子这段时日有了他这个‘竞争对手’的促进,脑子也开窍了?居然懂得分析和正视官兵的优势了,这可比秦九之前在黄田铺大营时的表现高出了好几个档次。
孙将军这时看向唐世勋,笑问:“夫子可有甚要补充的?”
唐世勋淡然一笑,拄着拐杖起身走到地图旁,并拍了拍秦九的肩膀赞许了一番。
这个倚老卖老的老匹夫!秦九心中暗骂,但面上自是挂着谦虚的笑意拱手致礼。
唐世勋神色自若地捻须笑道:“秦九公子所言有理,官兵除非是患了失心疯,否则断不可能派狼兵来攻城,不过!”
他伸出左手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处位置,神色严肃地环视堂中众将领,问道:“但诸位可有想过,他们的意图会在此处?”
‘泷泊镇?’
众将领和秦九等幕僚皆是低声惊呼这三字。
孙将军轻咳一声,众将皆会意闭嘴,纷纷看向唐老夫子。
唐世勋遂耐心地给众人讲述他的见解。
南边的富家桥如今已是被官兵重新固守且大修防御工事,这富家桥位于潇水西岸,油山岭则位于潇水东岸。
城东南方向的菱角塘和金牛岭一带,同样位于潇水东岸。
以白老二的门滩防线之斥候探报,菱角塘一带有官兵斥候出现,富家桥和油山岭一线则有官兵集结。
而富家桥以南的五里牌码头,已经被官兵给夷为平地。
唐世勋据此判断,菱角塘一带的官兵斥候只是在做战场遮蔽而已,其真实意图,恐怕是要从富家桥和油山岭这一线,沿着潇水东岸与西岸分两路攻打五里牌以南的泷泊镇!
‘嗡!’
众将听罢,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秦九等几个幕僚皆是眉头紧皱。
孙将军揉了揉太阳穴,靠在椅子上久久地沉吟不语。
零陵城与泷泊镇之间隔着官兵云集的富家桥防线!这可如何去救?
若不去救,岂非眼睁睁看着泷泊镇沦为官兵的据点?
而若要去救,又要派多少将士合适?
孙将军在两日前就已派传令兵带着密令赶赴泷泊镇,命驻守在泷泊镇的守将与申不凡的大哥一同坚守,当然,若事不可为便继续向南撤。
泷泊镇的守将乃是孙将军的心腹嫡系,孙将军笃定其不到最后关头,应当不会弃守津要之地泷泊镇,但谁知道申家大少会不会已经带着船队回了道州城?
毕竟富家桥一线全是官兵,他申家军的援兵船队也到不了零陵城,且孙将军的密令又不是让他们一定要死守,这‘事不可为’的余地可就太大了。
何况孙将军知道那申家大少的德性,也就比申不凡稍好一些罢了,但绝对不是个甚好鸟。
孙将军想及此,立刻对一旁伺立的周统领吩咐,即刻派亲兵赶赴泷泊镇,命守将坚守死守之。
紧接着,孙将军一脸和气地请唐老夫子就坐,并笑问:“夫子,您看,是否辛苦童将军去跑一趟?”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唐世勋心中暗喜。
他之所以指出官兵恐怕要南下攻打泷泊镇,是基于白老二的斥候所汇报的官兵动向,他据此判断官兵极有可能是在打泷泊镇的主意。
若泷泊镇也被官兵夺下,即便童古的后援骑兵都来了,但道州城与零陵城之间的潇水航道依旧会被官兵锁死,要想重新夺回来,怕不得耗到明年春季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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