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将至。
归隐巷内外满是带甲士兵,周围百姓皆闭门不出。
一众将领簇拥着唐老夫子走到庞宅的大门口,众人按着之前会议的安排,向唐老夫子告辞后各自散去。
如唐世绩与童古部的两个把总和十个百总,他们已得了唐老夫子的命令,去城南门外点齐童古部的千余骑兵,即刻赶赴南边的门滩防线。
而童古部另一半的千余骑兵,则在童古麾下另两位把总的带领下去城东门外的兵营,等候唐老夫子的下一步命令。
申不凡则神色凝重地走出了庞宅。
适才在正堂开完大会后,唐老夫子与申不凡密语了一番,暗自授意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原本申不凡以为他从湘口关带着五百精锐入城以后,就不会再回湘口关了。
谁知唐老夫子却让他把精锐全留下,只带些亲兵又回湘口关去。
若非那老头儿说得头头是道,申不凡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回湘口关去送死了。
当然,申不凡的脑子可不笨,他可是道州申家军的少公子!道州如今还在他爹和他大哥手中,按理说唐老夫子不可能害他才对。
只不过这老头儿此计委实大胆,申不凡虽应下了此事,也对老头儿的设想很是认同,但他心中还是无比忐忑。
算了,想那么多做甚?我就再信那糟老头子一回吧!申不凡一夹马腹,策马向城北门疾驰而去。
齐县丞、于威和曾有才亦是向唐世勋告辞后离开了庞宅。
三人带着申不凡麾下的百余士兵赶赴城南县衙,他们今日的任务可是相当繁重,县衙大牢里关着的许家人、府衙大牢里关着的宋家人,还有火器局的爆炸案,全得由他们来抓总审查。
好在齐县丞不是那等酒囊饭袋,对于吏事可是极为在行,其实在献贼入城以前,他只是县衙里的户房司吏而已。
由于当时的知县、县丞、主簿和典史等不是死了就是跑了,而他又善于钻营,于是靠着许大人的关系坐上了县衙二把手的高位。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也,既然许大人看不清楚形势,齐县丞自然不会在许家的大树上吊死。
对于改换门庭投向唐老夫子,齐县丞可没甚好纠结的,人往高处走不是?
而且他不贪心,只要能坐上知县的位子他就心满意足了。
毕竟,府衙里有陆知府、秦大人,而马知县也肯定要高升去府衙,那错综复杂的关系可不太好处理,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道理,齐县丞可是明白得很。
不比齐县丞的志得意满,于威和曾有才则一个疲惫一个消沉。
于威可是一宿未眠,当所有人在寅时之后散去了,他则独自去审讯朱四方。
虽然唐世勋没有交代他,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朱四方定是唐公子的手下。
之后在审问当中,于威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只不过,于威在与朱四方交谈许久后,心里头反而愈发不是滋味了。
此人是个一心效忠大明的官兵!而且,对洪参将忠心不二。
朱四方之所以要与那些潇水帮、杨氏和劳爷的手下一同来行刺唐老夫子,实属被人蛊惑,他听信了那些人的一面之词,认为这唐老夫子乃是个无恶不作的献贼中人。
于威对这性格直爽的朱四方很有好感,但他偏偏又不能告诉朱四方,唐老夫子的真实身份就是唐世勋公子,因此于威的内心很是煎熬。
他知道唐世勋今日有极多重要的事,恐怕不会关注朱四方,于是他在离开庞宅之前找到了申不凡,说要带这朱四方等刺客去衙门里慢慢审理。
申不凡对于威倒是颇为信任,反正这些个刑讯之事他也不懂,且他手头事务极多,因此便同意了于威的提议。
这不,朱四方等六个刺客此时也被于威带离了庞宅。
曾有才则变得愈发消沉,他的眼眶黑黑的,眼中满是血丝,这一宿他就待在义妹方媛儿的榻前,他时而哭时而笑,自言自语地说着他与方媛儿曾经在东安城时的点点滴滴。
虽然曾有才和花荣等人皆是出生市井的无赖子,但他们从未对那时已是寡妇的方媛儿有任何不轨举动,他们是真当她是个贴心的义妹。
而曾有才以前之所以伙同方媛儿和花荣等人一起做局仙人跳,不仅仅是想讹那些色老头的银子,也是想给方媛儿一层‘另类’的保护,以免她被各种狂蜂浪蝶搅扰得没个安宁。
直到献贼攻入了东安城内,那时曾有才和方媛儿等人一同合计,媛儿为了家族和曾有才这位义兄,毅然决定嫁给贼将庞大海,为方家和曾有才等人带来了一场富贵。
往事如云啊!曾有才又是一声叹息。
其实他好想冲到唐世勋面前,狠狠地打那混蛋一顿,为何没有好生保护媛儿?
可是,曾有才却没有这样做,并非是他害怕唐世勋,而是他不能这样做,因他知道唐世勋不是罪魁祸首。
但也正因为凶手都被唐世勋杀了,曾有才反而愈发难受,神色也愈发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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