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刘鸿渐便起了床,他穿了一身便服,提着一盒早已准备好的补品上了马车。
他要去看望他的老战友王承恩,这个为了大明鞠躬尽瘁一辈子的老太监。
王承恩居住在距离乾清宫最近的一排建筑群中,由于他地位颇高,又得崇祯信赖,是以单独拥有着一处院落。
“王老哥,兄弟来看你了!”刘鸿渐进门便亲切的道。
王承恩是护国侯,他是安国候,论年纪王承恩足以做他的爷爷。
但宫里不这么论,王承恩是太监,刘鸿渐能以兄弟相称,已经让病榻上的王承恩极为感动了。
王承恩看来是真的快撑不住了,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嘴唇干裂一脸的灰气。
这个曾经为大明镇守城墙、闯军猛攻都面不改『色』的太监,此时身边只有一个年约十几岁的小黄门。
太监不像常人,就算是死了身边也有后人陪着,太监最凄凉处便是死前是一个人,死后亦无颜面见泉下父母。
而大太监更是如此,你地位高了又如何?
大伙儿都知道你快不行了,都在等着你赶紧死去,好把位置让出来!
“安……安国……候来了,坐…吧!”王承恩努力的挣扎了一下想起身相迎,但没有成功。
“老哥哥你快坐好吧!都是自己人还如此见外作甚!王老哥身子感觉如何了?”
刘鸿渐赶紧上前,边扶着王承恩坐下边把身下的枕头放在其身后,亲切的说道。
小黄门从外面端过来一个茶壶,放于桌前,给刘鸿渐斟了一杯。
刘鸿渐接过茶杯,又递给了王承恩。
“唉,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喽,侯爷,鞑子最近有什么动静没?”王承恩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顿时感觉说话轻松了一点。
“王老哥你都这样了,还想着那些外虏的事,真是教朝廷里那些鸟大臣汗颜呀!
前阵子得到探报说,鞑子去岁征了不少兵,不过宣辽那边有黄老将军镇守,想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王老哥莫要挂怀,还是专心养病吧~!”
刘鸿渐知道王承恩挂念大明安危,如果不跟他说一下,估计老公公会一直放不下心。
唉,这也太寒酸了。
皇上啊皇上,这可是为你流过血的功臣啊,你就算给了他侯爵的恩赏,但王承恩无儿无女又有什么用,还不如你来探望一下来得实在。
“侯爷啊老奴有预感,你定是能帮助万岁爷成就大事的人,有你在,老奴走了也放心呐!”
其他人或许不明白,但是王承恩却知道这一年来谁的功劳最大、谁的能力最强。
“王老哥谬赞了,小弟此番来,还有个疑问,那个李云魁是个什么样的人?”刘鸿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绕是他再不想掺和宫里的事,可这些仍然还是要搞明白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内宫监的李云魁吗?听小喜子说他已经被万岁爷调任到咱司礼监任秉笔了。
想来等咱家去了,这掌印太监的位子就是他的了!”王承恩久居宫墙之内,自然对宫里的人了如指掌。
“这个李云魁对下属极爱面子又有些小肚鸡肠,不过对皇后娘娘和万岁爷都是极为忠心的,咱宫内的爷们,没有孬种!”
王承恩这句话倒是说的极为硬气,原因也很简单,早在一年前,那些怕死的孬种都被他清理干净了。
“昨日皇上突然宣布李云魁任东厂提督,让本候有些惊讶,本候觉得小喜子倒还不赖!但皇上似乎对本候生了间隙!”
在王承恩面前,刘鸿渐一点也不托大,反而把后者当做一个忘年的至交好友,有什么说什么。
在刘鸿渐看来,或许现在这个李云魁能衷心的为圣上办事,但那是头上一直有你老王压着。
如果没有了你的掣肘,东缉事厂督查百官,等于是在天下万千官员头上悬了一把刀,如此大的权力,如果心术不正,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侯爷乃真『性』情,但这在帝王之家,是行不通的。‘
帝王无情,他可以对你施恩,可以百般宠信,但你千万不能骄纵,不能因为这些宠信而失去分寸,此是大忌。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天地君亲师无外如是,侯爷大才,应当能分分清楚,也无须老奴多言了。”
常言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王承恩说的到都是真心话。
“至于王二喜,唉!这小子心太善,撑不起宫里的大任,更别说那东厂了!”
王二喜算是王承恩从小便着力培养的,奈何心『性』如此,再怎么培养,不合适还是不合适!
在宫里,只心好是没有用的!
东厂这厂公,没有几分狠劲儿,别说督查百官,估计连自己手下的番子都搞不定。
王承恩断断续续的说完心里所想,竟是累的几近昏『迷』。
刘鸿渐见王承恩如此,也不忍再打搅,劝了一番后便打算告辞。
“侯……爷,如若以后宫里真的……出事,你可前去……找御马监张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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