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一,京城西市,艳阳高照。
西市街头早已人满为患,比上次山海关之战献俘时人数还多,因为此番不仅有百官参与,甚至有传闻,连大明的太子殿下也会前来。
三千营参将吴炳豪身着一身闪亮的盔甲站于最前,他的身后是数排经历过关外厮杀洗礼的京军勇士。
再之后是五排俘虏,每排皆是十个,侧边一辆辆囚车,每辆车里沙丁鱼罐头般竟然塞着十个鞑子。
这些鞑子与先前一样,皆是一路上被明军士兵们把头顶的那撮儿仅有的『毛』给薅了个干净,光秃秃的脑袋一脸的生无可恋。
此番从边关运来的俘虏仅有六百余人,这六百人是从全部俘虏的四千余人中挑选出来的,大部分有军职在身。
算是建虏的基层骨干,但此刻这些骨干大多已经被饿的跪都跪不稳。
西市监斩的高台上,兵部尚书李邦华、刑部尚书孟兆祥皆是已经正襟危坐。
监斩台上共摆放了四张椅子,然而这二位尚书级别的人物竟然分别坐在两边,把中间的位置空了出来。
百姓们焦躁的等待着,不时有高喊着杀死鞑子的声音传来,整个西市『乱』糟糟的。
“肃静!”不多时一队骑兵从街头奔袭而来对西街进行快速的清场。
接着一队明甲卫士,数步一丁,站在了五城兵马司的内侧……
片刻后一架比先前崇祯銮驾稍小一号的轿子从长安街方向行来。
当先打头的是一个十分『骚』包的青年,这青年一身蟒服,头戴紫金粱冠,腰间佩戴鎏金宝剑,背后数个大汉个个背着一把古怪的武器。
“看,是安国侯爷!”不知是谁竟认出了这『骚』包的青年,大喊道。
惩治贪官、数次击败建虏、大搞土木工程,刘鸿渐目前在京城那是大名鼎鼎。
“恭祝安国侯爷长寿无极!”一个老头对着刘鸿渐大吼,他的大儿子如今在军械所做工,也因此一家人安然度过了这个隆冬。
“侯爷大恩,老张家不敢忘,张大朗祝侯爷财源滚滚……”
“乡亲们好!乡亲们好!”刘鸿渐拱着手笑呵呵的给身边的百姓还礼。
“侯爷人好呀,俺的傻小子如今也在那军械所里做工,那边不仅吃的好,月银高,还从不拖欠……多亏了侯爷,不然俺家真不知怎么过这个冬……”
“谁说不是呢,俺家那口子没啥本事,只有一身的力气,如今也在帮着侯爷盖房子,他们都说侯爷人特好!”
“哎哟!先前俺家那傻小子要去,俺还以为这些个勋贵没一个好东西竟没让他去,悔呀!”
“嘿,孙老汉,听说军械所昨日又发了告示,又要招人呢!”
……
“刘师傅,他们是在说您吗?”轿子窗帘被掀开,太子朱慈烺仰头四处望望,轻声道。
朱慈烺已经十六岁了,但出皇城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他看着这些一身土布、浑身补丁、面黄肌瘦的百姓,如同看到新生事物般新奇。
“嗯,可能大概也许是在说我吧,嘿嘿。”刘鸿渐十分臭屁的道。
力所能及的帮一帮这些百姓,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比与那些个烂到骨子里的勋贵国戚们为伍,有意思多了。
跟这些大老粗们扯犊子不用担心被人背后捅刀子,他们担心的无非是吃穿用度,他们是那么容易满足。
他们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想活下去,想延续自己的香火……
朱慈烺自认不是个何不食肉糜的太子,他知道先前大明的库银告急,他知道大明百姓过的苦,可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样子。
“所以呀殿下,身为大明储君,也不能总是呆在深宫里,而不知民间疾苦。
此事我若在朝堂上说,你看身后那些大臣,肯定又要说我妄自尊大、有违祖制云云”刘鸿渐回头看看轿子后方一排排的朝臣道。
“但是你看这些百姓,他们哪里有那么多弯弯绕,你对他一分好,他便能记你一辈子,这才是大明的根基呀!”
朱慈烺点点头若有所悟。
他不是不想出去,事实上就算是今日九边献俘,也是安国候刘鸿渐一力促成。
待到一行人行到监斩台,刑部尚书和兵部尚书赶紧起身行礼,街边的百姓也是跪倒一地大呼太子殿下千岁。
“殿下说两句儿?”刘鸿渐与朱慈烺站在台前,刘鸿渐突然开口道。
台下是三千营的兵士和一众俘虏,再之后是围观的百姓,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大明的储君,都是眼巴巴的看国宝似的盯着朱慈烺看个不停。
“这个……本宫不知说些什么,刘师傅代本宫说吧……”朱慈烺被人盯的心里有点发『毛』。
虽说不至于没见过世面,但就算是见群臣也不至于此,因为这些个百姓的眼神儿都太放肆了……
“咳咳——乡亲们,这地上跪着的是什么人,你们都知道吧?”刘鸿渐清了清嗓子对后方的百姓们道。
“鞑子,是鞑子!杀了他们!”群情激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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