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得了命只片刻便将砚台宣纸等一应文房之物取来,潇湘阁本就是文人扎堆儿,时不时便要斗诗句斗词一番,这些下人们也都见怪不怪。
“既然是愚兄提出,那便由愚兄先来吧。”侯方域对郑森拱了拱手,随即又弯腰给刘鸿渐行了礼道。
刘鸿渐哪有空理会这厮,压根就没鸟他,这侯方域也不在意,径直走到了桌案之前,其余几个文生也都跟了去。
“大木整日便与这等人为伍?”刘鸿渐趁着那几个瘪犊子不在,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轻言道。
心说你小郑要是天天泡在国子监,还能出淤泥而不染不失锐意进取之心,也算是牛逼。
“王爷何出此言,此皆是大明之大才呀。”郑森有些疑惑,虽然有些不喜这群同窗的作派,但只从文学造诣上讲,他还是很钦佩这群人的。
他本就是外来人,郑芝龙一生纵横四海唯独吃了不识字的亏,是以有了家底之后说什么也要让郑森入国子监读儒。
“大木觉得,诗词歌赋可强国否?”刘鸿渐不觉摇了摇头,心道是不是后人对小郑声誉过甚。
“回王爷……”
“大木生辰几何?”
“天启四年八月二十六。”郑森不知就里但仍是如实告知。
“我比你大了三个月,休要提名利落了俗套,你我便以兄弟相称吧!”刘鸿渐道。
“这……大木……好吧,刘兄,弟以为诗词不可强国,弟在国子监从学三年,只觉孔圣人之言在大治之世可从之,然如今大明内忧外患奸佞横生,儒学不是其所长。”
郑森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但见刘鸿渐并未在开玩笑是真的没把他当外人,随即说出自己的一番见解。
“大木倒是个明白人,可惜如今大明像弟这般的开眼之人,少之又少呀!”刘鸿渐叹了口气。
“倒也没那般不堪,如今圣上依仗刘兄,近来的一番作为,弟在南jing也是热血沸腾,若因此除去大明之顽疾,则朝廷幸甚、百姓幸甚。”
郑森碍于身份,言语间也未提这顽疾是何物,但二人心里面皆是门儿清。
“朝中之事尚且有我,可是兄最担扰的却并不在朝中。”刘鸿渐一口饮尽杯中清酒,打算探小郑的底。
“刘兄何出此言,可是有甚难言之隐?若有需大木帮忙,只说便可。”郑森所言虽然狂妄,但若考虑其家世,断然不会有人觉得他在吹牛。
郑家虽然偏居福jian泉州沿海一隅,但若论财力、兵力、战船,就算是大明也不敢小觑,只财力一项,就算把国库如今抄家所得乘以十,都不见得有郑家底子厚。
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如果实在不行,他家还有二十万水师、三千条大小战船,就算是陆战,也能拉出来几万海军陆战队。
你就说牛不牛?服不服?
“既然大木问到此,为兄也不扭捏,只是若为兄如实告知,大木切莫动怒。”刘鸿渐沉声道。
“刘兄且说吧,只要于国于民有益且弟能帮上忙,大木必不推辞。”郑森正色道。
“如今朝廷之大敌并非是这些勋贵,而是……你的父亲南安伯郑芝龙!”刘鸿渐眉目一挑厉声说道,声音之高令桌案边正紧皱眉头遣词造句的冒辟疆愣了一下。
“王爷何出此言,我父亲怎的成了朝廷的敌人?”事不关己关己则乱,郑森一听便急了,心说如果他爹郑芝龙是大明的敌人,那他自己不也是?
既然是你的敌人,干嘛又将此事告知与我?
“大木莫要心急,且听为兄给你说道一番。”刘鸿渐心说这小郑心思还是不够沉稳。
“众所周知,大明无成建制的水师,虽然你父亲手下的战船名义上是大明的南洋水师,但你、我、朝廷、你父亲皆知,也仅仅只是名义上。
试问,哪一朝的天子能允许一个不听从调令、还拥有如此财力、军力、战船的军阀存在?
又有哪一个军阀能以一己之力对抗一个正在觉醒的帝国?
也许,现在大明没有水师,奈何不了你父亲,并还对你父亲之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大木你别忘了,大明有句古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朝廷里的那些个可不见得是君子。
不瞒大木,朝廷即将要在tian津卫组建北洋水师,那边的宝船厂如今已经可以自发建造福船。
如今朝廷兵精将广、国库马上便要丰盈,大木以为,朝廷和圣上能否继续宽忍你的父亲?
为兄之所以跟你说这些,一是因为圣上也不想让事情闹到兵戈相见的地步,此是百姓之大不幸也。
二是为兄南征北战、肆虐朝堂一年多,还从未见如大木般,学儒而又不崇信、还看得透彻的人,此是大明之幸也。
为兄不忍见郑家最后落得家破人亡之境地,更不忍大木你本能为国效命为百姓谋福却要遭此大难,是以才有此言……”
刘鸿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连实话带忽悠,一番说道直把小郑说的呆愣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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