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他家婆娘最近愁眉苦脸的,老爷你可不能学他把咱家宅子给卖了,没了这宅子咱家的大孙子就不能在小学读书了,听先生说他学习很好八成是能考上书院的,以后是能当官老爷的。”
“我哪有那般短视,早就让风水先生看过咱家宅子,说咱家这宅子是崔官局显功名不显财运,再说咱家在杭州还有近千亩良田哪,总归是饿不死的,大不了以后收了生丝棉花往织造局卖。”
“收生丝棉花也得有本钱,实在不行就把囤货贱卖了吧。”
黄有财有些心疼,不悦的道:“以后再说,反正也搁不坏!”
他放下筷子转身出了门,准备到城里瞧瞧,刚一出门就碰见错对门的周老爷哼着小雀儿一摇三晃的过来,家业都快完了还这般高兴,难不成是魔障了?
黄有财笑着打趣道:“老周你这是吃了蜜蜂屎了?”
“嘿嘿,比吃了蜜蜂屎还痛快!”老周笑呵呵的走过来,“老黄我正要找你哩,听说你屯了好些布卖不出去了?”
被人戳了心中的痛处,黄有财有些不悦,“我是屯了不少的布,不过我也听说你船沉了,货没了还要给死了伙计水手家里赔钱,早就跟你说了,没有大本钱还是不要做海贸,风险太大了。”
“这世上哪有万全的买卖,将本求利哪能没有风险,黄兄你这看似稳妥的棉布买卖不是也是黄了吗。”
“黄了又怎样,我有的是家底,若没有其他事我到城里逛逛。”
老周一把拉住黄有财,“黄兄别着急走,我还有买卖跟你谈,我愿意以高于市面一成的价格收购你的屯货怎么样?”
黄有财讶然道:“周兄你这是东山再起了吗?若是能以高于市面一成的价格收了我的屯货,黄某一家感激不尽哪。”
“好说好说,不过必须得等我从海上回来才行!”
黄有财冷笑一声,“你该不是想拿了我的布跑路吧,我黄有财混迹商场几十年,以为我这般好糊弄。”
“黄兄你这就是门缝里把人看扁了,我的户籍家业都在应天我能跑去哪儿,去年我那小儿子刚刚从小学考进书院以后那就是官身,周某岂会毁了他的前程。”老周也有些不悦,伸手招了招身后的马车,“把箱子打开给黄老爷瞧瞧里头是什么!”
硕大的木箱子被打开,阳光下银闪闪的一片,黄有财上前拿了一个在手里看了看,都是上好的雪花纹银,不由得讶然道:“这得好几千两吧,周兄你这是哪里发的横财。”
老周伸出四个手指头在黄有财眼前头晃了晃,“四千两,这是我准备给船厂的订金,我还有另外的一半没取呢,可惜这些银子对我来说仍旧不够,买了船赔了伙计水手的烧卖银子,便没有多少钱进货了,可惜人家只肯借我这么多。”
“借的?老周你糊涂啊,枉你在生意场上打滚这么多年,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印子钱你也敢借,那些人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是要让你倾家『荡』产的!”
老周却呵呵笑着不以为然,神秘又得意的道:“明白的告诉你这不是印子钱,其实你也借的,如果你能借来,咱们可以合伙做海贸,你的那些布不仅不会亏本还有的赚。”
“快点,再快点!”黄有财不停的催促着自家的车夫。
“老爷别急,要是给兵马指挥司的人查到了才是大麻烦,若是真有周老爷说的铺子,又不会跑了!”
“你懂个什么,铺子是不会跑可钱会被借完,到时候全家老小喝西北风,第一个就先把你给辞了!”
“到了!到了!老爷您瞧瞧是这边嘛?”
黄有财从车窗里面伸出脑袋,看看街道对面那硕大的金漆招牌道:“是这里了,赶紧的停车!”
不等马车停稳黄有财就迫不及待的从车上下来,将眼前的铺子仔细的打量一番,自语道:“果真是大有来头!”
这铺子的门脸装饰的不错,可是应天城里比它阔绰的铺子多了去了,黄有财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因为匾额上的四个大字,“大明银行”。
为了避讳国号,今年天子下令将明州改为宁波,一府之地都是如此,一个商铺竟然敢在国都闹市用国号做招牌,要是没有极为强大的背景谁信哪,没瞧见巡逻的兵丁差役就当没看见一样。
黄有财激动的步入银行,只见地板光洁锃亮,跟他家的一样都是陶瓷的,其他倒没有什么豪奢的装饰,店门的对面有一排柜台,是用玻璃封死的,有几个商人正在小声的跟里面的伙计说话。
他正要迈步过去,耳边却听见有人用粗犷凶恶的声音问道:“可是来借钱的吗?”
黄有财扭头一看这才发现门里边站着一个又黑又壮的大汉,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颌下是钢针一样的虬髯,胸前鼓囊囊的腱子肉几乎要把衣服撑破,身材更是比他高出一个脑袋,若是换上盔甲比皇宫门前的大汉将军还要威武。
“来……来借钱的!”黄有财下意识的低下脑袋不敢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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