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的灯永远是这皇宫里亮的最早的,老朱不论什么时候来,笼屉里面总能端出来他想吃的,望着厨房里闪烁的火光和那个忙碌的影子,老朱恍然间回到从前。那时还在濠州,每每出征归来时总能看到这样的情景,他吸了一口雨后清凉的空气,烦闷浮躁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不等老朱进厨房,马大脚已经出来了,身上系着围裙一如从前的模样,“陛下又是一宿未睡吗?”
“趴桌子上睡了个把时辰,朕自找的怨不得谁,可有吃的吗?”
“有酿豆腐和百合粥,陛下先到殿里等着。”
老朱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跟朕一起去,让她们去忙活,不然要她们何用!”
两人携手入殿,迈过门槛刚走了几步,老朱突然脚下一滑撇了大叉,若不是马大脚扶他八成是要摔个七荤八素。
“没事的!”老朱站定躬身从地上捡起琉璃珠子,那晶莹发亮外表带着一层彩色的油光,“这是什么东西?”
马大脚笑了笑,“听说这叫弹珠,雄英从郑国公府拿来的,昨日在臣妾这里玩了半天,说了丢了好两个原来是在这里,臣妾给他收起来。”
她从老朱的手里接过弹珠,又从架子上取下一檀木匣子打开,只见里面密密麻麻的弹珠嵌在凹槽里面,有的白如牛乳,有的通红似血,还有的晶莹透亮里面带着各色草叶子的形状,颜色各异五彩缤纷,灯光之下煞是好看。
老朱看了看尚未取下的价格标签,又点点了弹珠的数量,“你家兄弟可真黑心,一个珠子竟敢要五百文,不如去抢算了。”
马大脚把弹珠放进凹槽里面把盒子盖上,“抢也是抢富贵人家的,却能让穷苦人家多个养家的活计,还能供给偌大的一个书院,这怎是黑心?”
“好好好,是朕说错了!雄英怎得把东西放你这里了,可是他母妃不让他玩吗。”
“可不是,太子妃管教雄英甚是严格,不仅要读书亦要习武,比标儿幼时还要辛苦的多,真怕他小小年纪顶不住呀。”
“她想要自己儿子尽早的占了皇太孙的位子,自然要舍得下本钱。雄英是个好苗子,习武读书都有天赋,若不好好栽培便糟蹋了。”
两人说话间,马大脚的贴身侍女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两碗热粥和几个小菜,当然少不了老朱爱吃的酿豆腐,谁知离饭桌还有两步远的位置,侍女突然脚下一滑,便直挺挺的扑倒,托盘哗啦一声落在地上,一碗热粥不偏不倚的扣在老朱的脚面上。
马大脚见状神情骤变,根本不敢去看老朱的脸色,忙蹲到地上拿走老朱脚上粥碗,用帕子去擦上面的米粥,“陛下没烫着吧?”
“靴子厚实没烫着。”老朱面无表情看不出息怒,指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侍女道:“这侍女平常……”
“她平常最是无用,跟着臣妾多年还是毛手毛脚,又险些烫到了陛下留她不得!”马大脚起身厉声喝道:“来人把她拖下去笞二十,打发去浣衣局做苦役!”
其他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后不仅仁慈而且严明,治理后宫赏罚有度,却极少动刑罚,还是对贴身的大宫女。
“怎得,本宫的话不好使吗!”
宦官们终于回过神来,上前按住求饶的侍女便往殿外拖,不大一会儿便想起竹竹板炒肉的声音和宫女的惨叫。
“给本宫重重的打!”马大脚咬着牙吩咐一声,胸口起伏不定,似是气得不行。
老朱起身劝道:“皇后何必生气,朕又没伤到,好歹也是伺候了你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必往死了打。”
“她不晓事险些伤了陛下龙体,本当重罚以儆效尤!”马大脚嘴上说的淡定,肚子里恨不得吐口老血出来,若是不知道谨身殿最近常有尸首抬出来,她会这么打自己用了十几年的贴身侍女?
她这一招叫做斗转星移,原应该她安抚老朱替自己的侍女求情,被她这么一弄,成了老朱安抚她替她的侍女求情,只可怜那侍女的要受一番皮肉之苦,可也比活活打死要强的多。
老朱躬身从地上捏起一颗弹珠,打开那檀木匣子,放进最后一个空的凹槽之中,“正好满了。呵呵……”
昨日下了半夜的大雨,第二天一早便雨过天晴风和日丽,听说昨天夜里薄启的研制的喷火器自燃了,马度二话不说连忙的过去揶揄他,谁叫他昨天也嘲笑自己来着。
“昨天不是跟我保证东西十分安全绝对不会出漏子的吗,才一个晚上就露了馅了。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这东西事关人命,安全可靠才是最要紧的。”
“这就过来瞧老夫的笑话了?怕是要叫你失望了,老夫的东西可靠的很,昨天晚上是遭了贼了!”薄启把一把锁扔到马度的跟前,“这是被人硬生生撬开的,手法太拙劣了些。喷火器应该是窃贼还不小心引燃了的,幸亏是放在铁柜子里头的,不然老夫满屋子的心血都要烧个干净,至于那偷东西的贼嘛,就算是不死怕是也没个人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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