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空荡荡的,丹墀之下并无俯身叩拜的臣子,可是只要做到龙椅上,摸着那冰冷光滑的扶手,老朱立刻就感觉有一种力量开始充满全身,原本有些佝偻的腰背开始坐直了,又变成那个睥睨天下的帝王,而不是一个年至古稀行将就木的老人。
不多时殿外响起一轻一重两个脚步声,接着就见朱标和朱文英两人快步进到殿中,两人到丹墀之下给老朱见了礼,朱标便问道:“父皇身体不适当在谨身殿好生休息,为何要来到奉天殿。”
“春寒料峭,眼下的天气确还是有些寒意,让孙儿送您回去吧。”
老朱微微摇头笑道:“朕身体好得狠,到一旁好生的站着莫再说话,朕有一场好戏请你们看。”
朱标和朱雄英对视一眼站到丹墀下面不再言语,不多时又有一人入殿正是新上任没多久锦衣卫指挥使安虎子。
老朱眉头一皱,“这么快就回来了,马度他人呢?”
安虎子叩首道:“陛下传旨微臣请徐国公入宫面圣,可微臣却晓得徐国公并不在方山,故而没有去方山请人,特来向陛下回报。”
老朱蹭得一下从龙椅上坐了起来,激动的道:“他不在方山!他去哪儿了!”
安虎子沉声回道:“徐国公出宫的当夜便携全家出海了,说是去澎湖度假了。”
“他果真逃了!”老朱大声的咆哮道:“你们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不是让你们盯紧方山的吗!”
“可是……可是去年陛下就吩咐过让锦衣卫收心,不问琐事只管陛下仪仗。”
“狗东西还敢狡辩,你接任锦衣卫指挥使时难道没有看过密卷,锦衣卫第一件要务便是看住方山……哈哈……朕想起来了你是书院出来的还欠着马度恩情,是故意放他走的。既然你对朕不忠,朕养你这条狗也无用!”
老朱重新坐下重重的一拍扶手,“大汉将军进殿!”
奉天殿外不论何时都有人值守,听到老朱的叫人立刻就有一队殿廷卫士进到殿里,老朱指着地上的安虎子道:“把这个不忠不义的狗东西给朕拖出去乱刀分尸!”
不等那队大汉将军有所动作,朱标突然走到殿中对他们挥了挥衣袖,“出去吧,安虎子你也出去。”
这些大汉将军和安虎子竟然没有任何犹豫躬身退出殿外,丹墀上高坐的老朱眼睛瞪得老大一脸的不敢置信,随即又仰天哈哈大笑,“哈哈……朕差点都忘了,朕已是两个多月都没上朝了更没有见过朝臣,这么长时间足够你掌握朝堂了,更何论锦衣卫这帮狗东西。好儿子!真是朕的好儿子!”
老朱的胸口剧烈起伏重重的喘着粗气,那声音就像是一台破旧的风箱,可见愤怒至极。
朱标一掀下拜跪地道:“父皇息怒,父皇龙体欠安大明便是风雨飘摇,儿臣预先掌控朝堂实为江山传承,绝无谋逆夺权之心。”
听朱标这么说老朱渐渐平静下来,一则江山传承确实是他最在乎的;二则眼下这种情形无论谁是太子都会这么做,无可厚非。
“这么说一开始你就知道朕时日无多了?是马度告诉你的,他能顺顺利利的逃离怕是也少不得你的帮衬,你们一个个都是好样的合起伙来算计朕!”
“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朱标再次伏地叩首。
朱雄英也跪到朱标身边顿首道:“父亲身子病弱,孙儿愿意代父受罚,只求祖父息怒保重龙体。”
“你们两个眼里若还有朕这个君父话,就立刻把马度给朕抓回来,便是对朕对最大的孝敬。”
朱标闻言抬起头来劝诫道:“父皇,您又何苦与舅舅为难呢,舅舅对大明有功无过,大明江山如此繁盛舅舅居功甚伟啊!”
“你懂个什么,马度知人所不知能人所不能,胸藏改天换地之术,更不要说改朝换代了,徐达、常遇春之辈皆不能与之相较。朕在时尚可压制他,朕若是不在了大明江山还不知道能保几时……”
老朱喋喋不休,朱标听得直摇头,跪在他一旁的朱雄英却是眼珠子乱转。
“父皇,舅舅是什么人您最清楚不过,他性格懒散从不参与朝政,只怕将冠冕戴在他头上都嫌重。”
“王莽谦恭未篡时,人心谁也捉摸不透,如今满朝都是他的门生,他不愿意也架不住有人哄抬,即便他没有贪念难保他的子孙也没有。”
“若是如此父皇便更应该放过舅舅了,凤阳公主和占城王在海外早已成事,若是舅舅出事必起纷争,还请父皇三思啊!”
“锦衣卫有的是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届时再将他高封厚葬,他的儿女说不准感激涕零叩谢隆恩呢。若有不臣兴兵讨伐就是,我大明兵强马壮怕过谁。太子既然不肯奉诏太孙可愿意奉诏,朕直接传位给你,让你爹这个不孝子去当太上皇!”
朱雄英毫不犹豫的叩首道:“伦常有序孙儿不敢僭越,还请祖父莫要太过计较,现下安心养病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父皇就不要再白费力气了,舅舅未必去了澎湖,即便儿臣奉诏派大军去缉拿都不知道去哪儿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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