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熙宁就被带进了慈宁宫。
映雪高高在上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太监,心里很是嫌恶。这般模样,竟然入了皇帝的眼。
容德皇太后坐在沉香木太师椅上,着一身枣红色外袍,上头用金丝线绣着大朵盛开的海棠花,不怒自威。
熙宁给容德皇太后行了大礼,可容德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半晌都没出声。
太后没有示下,熙宁自然不敢起身,她也不想在这样的节骨眼上给自己惹麻烦,忍一忍便是。
她就一直跪着不动。
好在已过了春分,天气没那么凉了,微风吹过还带来了花香,让她一瞬间误以为这里是乾清宫而非慈宁宫。但放松仅在片刻,很快就又绷紧了神经。
容德皇太后笃悠悠地喝了一盏茶,才开了尊口,本就上了点年纪,又久居深宫,语气带着居高位者的威严和高高在上。
“底下跪着何人?”
“奴才小宁子,给太后娘娘请安。”
“呵呵,那你可知,你该当何罪?”
容德皇太后轻飘飘慢悠悠的一句话,不知为何,竟让熙宁后背出了薄薄一层冷汗。
熙宁不知道容德皇太后具体指的是哪件事,她最近出格的事做了不少,睡了皇帝的龙床,和皇帝的关系暧昧不清,还假扮小太监陪皇帝上朝堂。太后手眼通天,一定都知道了,可自己什么都不能说,多说多错啊。
“大胆奴才,娘娘问你话呢,”映雪一鞭子甩在了她背上,顿觉火辣辣的,起初只是背上灼烧发痛,过了一会,连五脏六腑都有些难受。
可熙宁不敢呼痛,甚至不敢发生一点声音。
从前有一个小宫女不知是打碎了容德皇太后心爱的花瓶还是给她沏的茶水烫了些,当场就被鞭子抽到血肉模糊。小宫女痛得直叫唤,容德觉得心烦,还让人割掉她的舌头。
那时容德还是皇后,现在做了太后,规矩更多,脾气也越发大了。
熙宁一直待在皇帝身边,同容德皇太后没有什么交集,但每每想到这件事,都会不寒而栗。
容德皇太后年轻时候算的上是个美人,年纪渐长后,越来越显得威严,再加上鼻子太尖,嘴唇又太薄,眼睛是上挑的细长型,颧骨也略高,就会给人刻薄犀利的感觉。
只见她眉毛一挑,映雪收到信号,又挥了一鞭子。
那长长的鞭子就像是能将人撕碎的毒蛇,落在熙宁本就单薄的背上,瞬间氤氲出一道长长的血痕,血珠子透过衣衫渗出,星星点点,惨不忍睹。
容德皇太后惩罚熙宁,并不只是皇帝因为她而被冠上断袖的污名,而是容德已经知道这位新宠宁公公便是陪伴皇帝多年的宫女熙宁。容德之前从未将熙宁放在眼中,不过是罪臣之女,仗着和皇帝青梅竹马的情分,皇帝优待她一些,无可厚非。可流清送来的消息,引起了她的警觉。皇帝素来清冷,可他命熙宁假扮太监陪他上朝,还毫不避讳地在乾清宫卿卿我我,这样的情分,显然不同寻常。
虽说皇帝耳疾日渐严重,很有可能保不住皇位,那她也不能押上全部的砝码,至少还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她今日惩治熙宁,不仅是给熙宁一点颜色看,也是在敲打皇帝,这后宫中的事,得她说了算。即便皇帝要纳熙宁,也得自己答应才行。
熙宁低头跪在地上,还是一言不发,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用,只希望太后的怒火能尽快过去。或者,有人能来救她。
会有人来救她吗?
熙宁无从得知,她被带进慈宁宫时,来不及留下任何信息。
容德又使了个眼色,映雪表情狰狞,将鞭子卷成圆圈,就要抽下第三鞭。
就在这时,一个人闯了进来,直接抢走映雪手中的鞭子掷在地上。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荣亲王邵淮安。
邵淮安小心翼翼地扶起熙宁,温柔地问道,“宁儿,你怎么样?”
荣亲王来救她了,就像此前的无数次一样,他又在自己危难之时出现。熙宁泪水涟涟,伤痛却减轻了几分,她虚弱道,“奴婢没事,谢荣亲王相救之恩。”
容德皇太后怒目圆睁,“邵淮安,慈宁宫是你未经通传就能随意进出的地方吗?”
邵淮安揽住熙宁纤细的腰,将她一把抱起,动作轻柔,抬头看向容德时,抿出一丝冷笑,“本王不仅可以随意出入慈宁宫,还要带走熙宁。”
“你敢!”
“本王有什么不敢的!”邵淮安神情冷酷,此时的他,再没有了温润如玉的气质,更多的是阴鸷桀骜,像极了邵卿洺。他抱着熙宁朝门口走去。
容德皇太后先软了气势,低声唤道,“荣亲王,可否借一步说话。”
邵淮安寻思片刻,将熙宁安置在软塌上,随容德去了偏殿。
“荣亲王,你为了一个下贱的宫女,要与本宫翻脸?”容德质问道。
邵淮安眼微微眯起,声音淡薄如迷雾,“我们的事,同熙宁有何关系,你对邵卿洺的不满,为何要发泄到无辜之人身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