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辉低声道,“镜子,我感觉有些丢脸。”
郎镜没说话。
前头宫老爷子却呵呵笑了一声,“大丈夫,能所能之,在没必要的事情上逞强,那才叫丢脸。”
一句话,竟然让兄弟两人都有些脸红。
郎镜越过宫老爷子宽厚的肩膀朝外看去。
月色下。
迟小鱼已经走出几十步开外,然后停了下来,原地转了个圈后,将箱子放下,打开。
掏出一个香炉样的东西,放在地上,摆了摆位置,然后又掏出数个手掌大小的人形木块,插在香炉四周。
转脸看了看,又从箱子里拎出一个小布袋,似乎有些沉,一手拎着袋口,一手从里头抓出些白色的东西,在人形的木块外围,缓慢又细致地洒了一圈。
月光如水,这石屋前的气氛静谧又幽深。
偏迟小鱼弓着背站着的那一块方圆之地,仿佛化作一道暗夜里,润物无声的风景。
郎辉看得有些愣,也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问:“老人家,小鱼这是在做什么?”
宫老爷子嘿嘿一笑,“布阵呢,现在她手里洒的,那是净化用的盐,里头那圈,是阴阳木雕刻的阴阳人,再里头那个,是焚秽炉,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呀。”
说着还咂了砸嘴,“当初姓百的那个老婆子,拿天灯跟她换都没换来呢,啧啧。”
郎辉不知道姓百的老婆子是谁。
郎镜却想起那条神秘的小巷,那个诡异的店门,还有那个满脸神秘阴沉的老婆婆。
这时候,迟小鱼的阵法似乎布置好了。
她将小铁箱拎到一旁,又抬头看了看月色,掐指似乎推算了些什么。
随后以一种奇怪又规律的步伐,走到面对几人正南的位置,站定。
宫老爷子咧嘴,“今日杀神正南。这小鱼儿,要搞大阵仗啊!”
话音刚落。
那边的迟小鱼,忽然捏着那张染了郎辉鲜血的符纸,往半空一抛。
就跟科幻片似的。
那本来轻飘飘的一张纸,‘嗖’地一下飞到半空,竟然停住了,还泛红光,就像半空中悬空挂着一盏低瓦的灯泡!
站在底下的迟小鱼,双掌相对,“啪”一声,响亮地拍了下。
“霍!”
泛着红光的染血符纸,竟然就这么突兀地燃烧了起来!
郎辉眼都看直了,张大嘴,抓着郎镜胳膊的手,不知是激动还是其他什么情绪,颤个不停。
郎镜神色冷凝。
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视线紧紧地盯着那边,独自站在阵法前的迟小鱼。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
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
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
复杂而晦涩的咒语从她口中印吟唱出。
几人明显感觉到,周边的空气流动,都缓慢了许多。
有一种无形而庄严,却又带着极其强大的压迫感的力量,从头顶倾泻而下。
仿佛是哪位高高在上的尊者,从空中,俯视这渺渺众生中,如蝼蚁般微不足道的几个凡生。
郎镜只感觉头皮一阵阵发麻,连身体都变得僵硬。
郎辉更是死死地攥着他的胳膊,牙关微微发颤。
唯独宫老爷子,有些艰难地呼出一口气,语气毫不掩饰钦佩地低声道,“小鱼的玄术功力又进步了,单靠口咒便有如此之力,当今天下,怕是无人能出其右了吧。”
郎辉满脸震惊。
郎镜却皱了皱眉,隐隐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那边。
迟小鱼神情肃穆庄重,专注认真,一双眼,如同盛满了月色般空灵而绝美。
她微微抬起下巴,看向半空,吐出咒语的最后一句——
凶秽消散,道炁长存。
急急如律令!
“嘶啦——!”
本是寂静到几乎凝固的空气里,突然有什么东西,被撕开了。
声音细微。
却在这雅雀的无声中,显得尤为刺耳。
所有人的感官都被这撕裂声给调动到极敏感的高度,不由自主地去追逐那声音的来源。
便见。
那原本插在土中,围绕香炉环绕一圈的木板人,竟诡异地耸动起来。
一个个小木人,如同活了一般,拔地而起,扭动着僵硬却又灵活的四肢,围着香炉,开始缓缓转动。
与此同时,无数个孩童的声音陡然响起。
稚嫩而空旷的童谣音调,叠加着,在几人头顶虚无缥缈地响起。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唱的正是迟小鱼刚刚吟唱的咒语。
郎辉的眼睛瞪圆到了极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到的一切。
郎镜还是盯着那边在阵法边,默然不动的迟小鱼。
周围的月色都黯淡了下来。
唯有一缕光,将她照亮得光华复加,天地无双。
“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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