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谕笑道:“爱因斯坦确实很不喜欢概率。”
洛伦兹说:“把统计学引入物理学,大家并没有过分地反对,爱因斯坦也接受量子化、不连续的思想,但他始终无法接受概率解释,还有海森堡那个不确定幽灵。”
李谕说:“如果现在大众知道了这些内容,估计基本也都会站在爱因斯坦那一侧。”
“太难了,”狄拉克难得说一句话,“量子理论太难了,很难为大众所熟知。”
洛伦兹淡淡说:“或许这是一件好事。”
其实就算再过几十年,大众对量子理论的了解还是很少,主要是量子理论仍然在发展,很难跟上节奏。
许多人一知半解就反对相对论,但鲜有人反对量子理论,毕竟学习门槛要高一些,量子力学也比较抽象。
洛伦兹又说:“我动身晚,你们先去看一看艾伦费斯特吧。”
艾伦费斯特也在莱顿,他的家是物理学大咖们抵达莱顿后经常会去的一个驻地。
艾伦费斯特是玻尔兹曼老爷子的学生,奥地利人,目前已经加入了荷兰国籍。
他的房子不小,热情招待了李谕和狄拉克。
李谕一进屋就注意到了一堵墙壁,上面有爱因斯坦、卡皮察、狄拉克等人的签名。
艾伦费斯特已拿出笔:“李谕先生,请您也留下签名吧。”
这是艾伦费斯特的惯例,于是李谕提笔写下了名字。
艾伦费斯特喜道:“这几个中文字太惊艳了。”
李谕和狄拉克要在他家住上一晚,墙上签名的大佬们也都在这住过,但艾伦费斯特有个条件:需要给他的三个孩子(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讲一些趣闻。
格外说一下,艾伦费斯特的儿子患有唐氏综合征,这是他的一大阴影。
1933年,艾伦费斯特先安顿好两个女儿,然后射杀了患有唐氏综合征的儿子,随即自杀了。
艾伦费斯特与老师玻尔兹曼竟然走向了同样的结局。
不过玻尔兹曼已经在李谕的干预下放弃自杀,多活了七八年才寿终正寝。
李谕很不希望看到这些科学界大咖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李谕能讲的趣闻就多了,因为这些孩子并不了解中国,随便讲个中国的故事他们都很喜欢。
两个女儿听得非常神往,患有唐氏的男孩却只憨憨地笑。
李谕的余光能看见艾伦费斯特非常难过,于是对他说:“我听过一句谚语,每一个残缺的孩子都是折翼的天使。”
艾伦费斯特无奈地笑了笑:“那么上帝真是太残忍了。”
李谕转而说:“我觉得博士可以像薛定谔教授一样,研究研究生物学。”
艾伦费斯特说:“没有用的,这种病无法医治,没有任何希望。”
李谕想了想,说:“那博士不想找到这个病的病因吗?”
艾伦费斯特眼光一闪:“我恨透了它!但确实连它是什么引起的都不知道。”
唐氏综合征早在1860年代,就被英国医生唐·朗顿发现了,因此命名为唐氏综合征。
但直到1959年,遗传学家才确定是第21对染色体的三体变异造成的唐氏综合征。
“博士可能不太关注生物学,其实这个学科的发展也很大,“李谕伸出三个手指,斩钉截铁地说,”我估计最多30年,就将知道病因。”
艾伦费斯特心中肯定不想放弃这个儿子,于是问道:“知道了病因,就有治疗的可能?”
李谕只能安慰:“应该会,就像不久前的糖尿病与胰岛素。”
“三十年,”艾伦费斯特低头琢磨了一会儿,“等得起!”
人只要有了希望,就能坚持下去。
李谕笑道:“说不定还会提前。”
“但是,”艾伦费斯特问,“薛定谔教授真的这么热衷生物学?”
“肯定的,他还写了好多篇生物学论文,差点都要放弃物理学,”李谕说,“去了布鲁塞尔,你可以当面问问他。”
艾伦费斯特大感兴趣:“研究一下生物学也挺好。”
——
离开荷兰后,李谕几人是比较早抵达布鲁塞尔的。
玻尔与海森堡已经在摩拳擦掌,两人刚刚就一些分歧达成了一致意见。
此前海森堡与薛定谔的激烈争论中,玻尔也横叉中间,毕竟海森堡大部分时间都在哥本哈根。
不过玻尔是两头进攻:他当然反对薛定谔的连续性观点,同时也与海森堡有争论。
今年春天的时候,滑雪度假归来的玻尔突然顿悟,提出了他最有代表性的量子理论:互补性原理。
这个原理就是在此前的争论中慢慢形成的。
玻尔深刻认识到了波动和粒子的两重性,而且是物质的一种内在属性,即光的本性有粒子性的一面,也有波动性的一面。于是在波粒二象性的事实基础上,玻尔提出了“互补原理”,试图回答关于物理学和哲学研究中遇到的一些问题。
玻尔的互补性观点首先立足于波粒二象性的客观事实。光和粒子都有波粒二象性,而波动性与粒子性又不会在同一次测量中出现,说明二者在解释微观粒子性质时是互相排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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