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兀良哈还是哈密,都没有引起也先的关注,这其中难免预示着什么。是一个报信的都没有?朱祁钰可不信。
游牧民族长年处于各方势力相爱相杀中,即便当年成吉思汗铁木真也是经过了长达数十年征战配合天时才统一的蒙古。铁木真去世时四大汗国还相安无事,名义上遵从蒙古人的习俗承认守灶台的拖雷为蒙古的汗。
不过两世,蒙哥折在南宋后四大汗国就开始分边站队,直到整个蒙古也不过是在黄金家族子孙的名义下承认脱脱不花汗。真承认假承认?反正蒙古如今有三大势力,对明战争中三大势力协同一致,一旦与大明处于和平局势时,蒙古三大势力都想把对方置于死地。
在也先眼里,自己才是蒙古大元中兴的希望,脱脱不花汗不过是个傀儡而已。至于阿剌,那个首鼠两端的小人迟早是要灭掉的。
实力稍弱些的阿剌与也先的女婿脱脱不花汗又都想先干掉也先这个想篡权夺政的小人,身为蒙古的贵族却不想着扞卫黄金家族的荣耀,整天拿大汗当牵线木偶一般呼来别去。
恐怕他们在对方眼里,都是狡猾的狐狸与恶毒的野狗所生的没足月的杂种而已。
“回陛下,兵部所议,如今不如就由各军仍旧驻扎京城四周,等待达贼进一步动向,以静制动。”于谦并不主张主动出击,只不过相对于其他朝臣而言会用拖字诀。先应承下来会做计划,然后就一直在计划与论证当中。稍拖一段时间就可以根据新的局势提出对应手段,自然也就避免了主动出击了。
“以静制动,防守反击……”已经是景泰元年闰正月了,冰雪很快就会融化。而且从之前抓获的间谍身上得到的情报,五月份也先就会卷土重来。
“兵部为何不打算一鼓作气,先将各部族逐一击破,使也先无兵可召?”是宜静还是宜动谁都说不清楚,没有进一步的信息所有行动都是根据己方情况作出的。
但是朱祁钰还是想主动出击,毕竟自己主动,爽不爽力度自己好把握。对方主动会是另一种感觉,也许会更爽,也许会一直吊着就差那么点意思上不去。
“启禀陛下,塞北各部族间人心各异,各族并非尽数叛明。如果不论是否曲直一味剿杀,恐彻底失了民心,使牧民再无顾忌,一味与我为敌。”
如果于谦说什么天寒地冻的鬼话,朱祁钰怕是要摔桌子。但是说到人心并不是完全与大明做对,这还真是不好反驳。
封建王朝时期普通老百姓其实那么多国家、民族的意识,更多的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最实在。平日连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谁会关心汉人当皇帝还是契丹人又或者女真人?
有人当皇帝就要有人耕田、放牧,这是底层老百姓最简单地想法。反正是跪下磕头,换个主子而已,有什么不同呢?
既然如此,如果能给牧人一个好地生活环境,牧人们会接受一个汉人皇帝统治自己吧!想到这里,朱祁钰也暗暗点头同意于谦的说法。
“之前于谦准备将三大营重组成十个团营,是叫十团营吧?效果如何?”朱祁钰转而问起军队改组情况。
“回陛下,尚在清退老残军士中。精壮可用之士已经另行编入十团营,只留老弱于三大营等待分批安置。”
军队兵源征召、老弱残兵清退和战死、失踪官军抚恤问题,需要时间一步步解决,但这些政策环环相扣。
死难者抚恤足够好,能够做给活着的人看。如果英雄要流汗流血之后还要使全家、全族一起流泪,谁还愿意冲锋陷阵奋勇杀敌?
老了、残了,不能再上战场了,也一定要安抚好,不能一遣了之。补偿牛、马、钱、粮是一方面,愿意讨份差使的只要还真能做,朝廷也要尽可能安排下去。
所以兵部即要清退不能再打仗的军士,还要与吏部甚至户部协商解决各种补偿、安置事宜,一时半会还真没那么快有效果。
“虽是老弱病残,也有很多临战经验值得传授给新人。不妨由吏部安排抽调官员……挑选北直隶所属举人、秀才往军营行抄录事,为清退老军记录征战经验。”老兵更懂得如何在战场上存活下来,这些经验对于新兵而言至关重要。
“之前不是说要给征召军伍的新兵教授文字吗?正好,挑些举人、秀才去军营里给愿意识字的清退官军传文授课。”朱祁钰这一句话无意于点了马蜂窝。
“陛下,哪里有让读书人给这些武夫传业授道的道理。臣不敢苟同。”王直心直口快,第一个跳出来不乐意。
于谦偏头看了看王直,正色道:“启禀陛下,臣以为不妨找些童生,贴补些钱粮,让他们教官军识字便好。”
“怎么,官军不配识字?”
“陛下,是用不着。”
“那就是官军不配让读书人教?”
“陛下,这有辱斯文。”
“没有武夫保卫,读书人哪来的斯文?”
“陛下,断断没有这般道理,还请陛下收回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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