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刘渐与几名心腹大臣商议退敌之法,去收到镇国王爷的飞鸽传书,静王竟然自动请降了。
此事,在朝中掀起不少的波澜,大家纷纷诧异,静王筹谋多年,岂会如此轻易放弃?而开战到如今,也不过是吃了几次小败仗,真正两军对垒,静王未必是吃亏的。
但是他请降的奏章大义凛然,并且在上给朝廷之前,就已经公告天下。说的是他不想刘国的百姓因为战火流离失所,他造反的原因,是因为皇帝身边出现了妖孽,如今只请求皇上出去妖孽,便立刻撤兵并且承诺有生之年会臣服刘渐帝,绝不兴兵入京。
至于妖孽是谁,竟就是甄长宣之长女梅妃。
甄长宣是兵部尚书,为人谨慎忠心耿耿。当日先帝传位刘渐,许多大臣都持反对意见,而这位甄长宣则是少数支持的大臣之一,所以刘渐一直对他尊宠有加。
至于梅妃是妖孽一事,刘渐是早知道的。朝中也有个别大臣知道,只是碍于皇帝不说,谁也不敢提,毕竟梅妃是皇家的人了,皇家的事情,从来是不得多议论半句的。而甄长宣则是不知道自己的大女儿竟然变成了僵尸。所以当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被打入了冷宫的时候,十分震惊,不知道所犯何罪,又因知道刘渐不会贸贸然把一个受过金册敕封的妃位打入冷宫,遂命人入宫找了几次梅妃,梅妃都对来人说她是罪有应得,让父亲不必担心。只是这样说着,倒更让甄长宣觉得伤心。这个大女儿,一直是他的骄傲,不是因为她入宫做了妃子,而是她行事做人,一向都有自己的宗旨,不会随便行恶,更不会与人结怨。
如今,听到静王说他女儿是妖孽,陡然大怒,正要痛骂,却看到刘渐和莫离将军等人一脸的深沉,他倒抽一口凉气,惊诧地问刘渐:“皇上莫不是相信这个老匹夫之言?”
刘渐静静地看他,眸光凝重万分,甄长宣心中一沉,摇摇头,艰难地道:“皇上的意思是不管梅妃是不是妖孽,都要把她当做妖孽般诛灭?臣一直没有过问为何娘娘会被打入冷宫的,是因为臣相信皇上处事公正,但是,退一万步讲,臣不相信娘娘会行差踏错。”
庆王上前道:“岳父大人,梅妃娘娘是自动请旨入冷宫的,至于她为何这样做,岳父大人何不亲自去问问?”
甄长宣面容闪过一丝诧然,心中有些退缩,怕真的知道自己的女儿犯下了什么恶行,遂无力地道:“后宫重地,非宣不得进入。”
“爱卿,朕知道你心里一直有疑问,也谢谢你这么久以来都没有问朕。不过事到如今,朕觉得有些事情不该瞒你。朕也不想亲口告诉你,你自己进去问她吧。”刘渐沉凝地道。
甄长宣跪下,匍匐在地上的身子微微颤抖,“臣遵旨!”
抬起头来,眸光中已经生出一丝害怕。
迈着沉重的步伐,他由宫人的带领下走向阴暗寒冷的冷宫。站在冷宫门前,他犹豫了许久,都不敢踏步进去。
宫人上前恭谨地道:“大人,请进去吧!”
甄长宣叹息一声,“这里,如此阴森寒冷,她大概是不习惯的。”甄家一门两个女人,一个嫁入皇宫为妃,一个嫁给庆王府为正妃,显赫一时,人人都道甄家出了两只凤凰。如今……
他到底还是迈腿进去了,冷宫里,没有伺候的宫人,死气沉沉。地上已经不复毛乐言进来的时候那般干净,地上有枯枝和败叶,一派凌乱。
冷宫殿宇虽然高大,只是里面却陈旧不已,圆柱上的红漆剥落,大殿上飘荡着肮脏破败的红缎,廊前,挂着几条灰尘覆盖的白绫。这些白绫,是给那些过不去的罪妃一个解脱的。甄长宣双腿一抖,几乎就要站不住,他伸手扶住旁边乌黑的门,吞咽了一口口水,沙哑着嗓子问道:“梅妃娘娘呢?”
回廊的尽头,出现一个身影,她穿着宽松的衣衫,面容上带着震惊和愧疚。
甄长宣看过去,只觉得眼前一黑,他软软地跪下去,依旧用宫礼见她,“臣参见梅妃娘娘。”
梅妃眸里蓄满泪水,疾步上前,扶起甄长宣,哽咽道:“父亲,快快请起。”
甄长宣在她的搀扶下站起来,凝视着爱女的面容,长长地叹息一声,“娘娘瘦了。”
梅妃心中一酸,这句话原本是她说的,父亲距离上一次见面消瘦了许多,想必是因为自己入冷宫一事让他吃喝不下,她哀哀地道:“父亲,女儿一切安好,父亲保重身体啊。”
如此近距离,他就算不想看清,无法忽视她隆起的腹部,虽然她刻意遮掩,但是他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怀孕这种事情,瞒不过他。他灰白的眸子里蒙上一层绝望,“孩子,不是皇上的。”皇家求子心切,若她怀着的是皇上的骨肉,如今大概是被人宠入骨髓,又哪里会落得如斯田地?此等伤风败俗大逆不道的事情,他真不愿意相信她会犯下。
梅妃跪在地上,泪水再也无法压抑,簌簌落下,悲伤地道:“女儿让父亲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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