汨罗县,明军营地里,何腾蛟与幕僚畅饮,商谈着收复湖北后,湖广三司官员任命的问题。
这时,帐中气氛正热烈之际,帐帘忽然被人挑起,何腾蛟心腹黄朝宣,闯进大帐,顾不得帐中气氛,急声大呼道:“阁部,大事不妙,清军大举南下,张先壁溃逃了!”
帐中欢乐之声,戛然而止,落针可闻,何腾蛟手中酒杯落在案台上,酒水顺着桌面滴在地上由不自知。
半响,何腾蛟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道:“建奴怎会南下?这怎么可能?”
在何腾蛟看来,清军主力被调往江南,而他率领二十万大军北伐,湖北清军应该瑟瑟发抖,坚壁清野以待他去进攻,怎敢突然南下。
在明军北伐之初,湖北确实震动,清军甚为惶恐,可是明军屯兵不进,却给了清军调度的时间,而清军做好了准备后,自然不惧明军,甚至想要与明军一战。
黄朝宣惶恐道:“这个末将不知,只是张先壁的溃军,已经到了汨罗江,正夺船过河,北岸刘承胤刘总兵的人马,也从浮桥溃到南岸了。”
黄朝宣的话,令帐中瞬间骚乱,楚党干员金堡,不由的惊呼道:“莫非是清军主力来楚呢?”
这句话,令何腾蛟打了个激灵,背后惊出一身冷汗,慌忙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大帐,便见明军大营一片哗然。
北面汨罗江上,无数溃兵,争先恐后的向南岸逃来,如同丧家之犬,南岸各营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骚乱,何腾蛟的嫡系人马,纷纷炸营,士卒和马匹乱窜,如同无主的孤魂一般。
看着个情形,不用清军来攻打,大军就已经败了。
何腾蛟看见眼前一幕,肝胆俱裂,内心懊悔,不禁捶胸顿足,连连疾呼,“怎会如此?怎么会如此啊?”
“阁老,事已至此,清军主力杀至,还是先保长沙吧!”黄朝宣牵来战马。
众多楚党将官们,看见溃兵蜂拥过江,见营中以乱,明军未战士气已经一泄千里,顿时都没了战心,也顾不上什么渔翁之利,只求别被清军追上,纷纷附和着欲走。
何腾蛟作为明朝内阁首辅,在用兵用人上,也是有自己的主张的,而且他的主张,还得到了不少明朝官员的认可,所以才有那么多人聚集在他的身边,因为不少人确实觉得,何腾蛟是明朝中兴之臣。
与堵胤锡联顺,倚重顺系兵马,对诸多抗清武装一视同仁不同,何腾蛟则重用“南”将,也就是明朝自己的将领。
因此他收拢了湖南、贵州、两广大批明军杂牌武装,作为班底,并且提出用北人,不如用南人,用外镇不如用亲兵,与其将有用之银,资跋扈自雄之外镇,不如养站得住脚跟之南兵,与其将有用之粮,养拥兵自重之北将,不如饷可以夺予,遣发惟命之亲兵。况且有亲兵则可以自强,自强则可以弹压外镇,驾驭外藩。
何腾蛟这个政治主张,吸引了不少大臣,也得到了朱聿键的支持,不能说他的策略就错了,只是他即热衷于权势,又昏庸无能,关键还不自知,无法真正推行,只是注重扩军夺权,不注意军队质量,导致所募亲军,反而不如外镇可靠,每次都是他们先逃。
这时众多将领,看见北岸溃败,以为清军主力杀来,皆无战心,又想簇拥着何腾蛟逃命,而何腾蛟也已经方寸大乱,当即便翻身上了黄朝宣牵来的战马,正要向南逃命,一人忽然冲上前,大声喝道:“何阁部,不能走!”
却是堵胤锡领着一群将领,杀气腾腾的奔来。
二十万大军北伐,未经一战,便莫名其妙的溃败,堵胤锡与不少明军将领,都难以接受,几乎被气得发狂,却又无法发泄。
看见北岸驻军溃败,南岸大营骚动,堵胤锡疾忙赶来中军帐,本是要与何腾蛟商议,一来确傻了眼,好家伙,何阁部都已经上马了,幸亏来得快,不然人毛都看不见了。
“堵巡抚,你要干什么?”黄朝宣立时大喝,伸手便要来夺马缰。
堵胤锡目光冒火的看着何腾蛟道:“何阁部要丢下二十万将士吗?”
何腾蛟脸上有些挂不住,可是清军来袭,北岸驻军溃逃,南岸大军乱做一团,此时不走,等清军杀到,二十万大军便就真完了。
现在北伐已经失败,不将大军带回长沙,他如何向皇帝交代,又如何守卫长沙。
“本阁不是丢下将士,是带领大家回长沙!”何腾蛟一扯马缰,恼羞成怒的拔马欲走。
“万不能退!此去长沙数百里,一旦清军骑兵过河,随后掩杀,二十万的大军必然浮尸百里。”忽然一声大喝,阎应元领着数百甲兵,从慌乱的中军中疾步过来,拦住了何腾蛟的去路。
李过、郝摇旗、李来亨、马进忠等将,先后领兵赶来。
何腾蛟见此大怒,“本阁是主帅,你们敢以下犯上,要阻拦本阁吗?”
阎应元等人闻语,一脸悲愤的看着何腾蛟,黄朝宣等心腹当即冲开阻拦,何腾蛟遂即拔马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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