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表面露难色,女人叹了口气,说这段时间已经很麻烦老家亲戚们了,实在是不好意思,等将来孩子病好了,我们两口子一定把欠下的钱都还上,每一笔我都记着了,带利息一起还。
易冷已经没心情在这儿待着了,推说下楼去买烟,刚到门口,门开了,一个女人进来,身段高挑,肤色偏暗,进来就嚷道:“哎呀气死我了。”
女人说:“二姐,有客kei。”
二姐先和易冷打了个招呼,然后气急败坏,说车位被人占了,是又被人占了,不是第一回了,上次就说过,对方不但不理,还变本加厉了。
易冷就想笑,因为这个车位也是自己的,是附带在房产证上的地下车位,这家人还能理直气壮的和别人争呢。
“这是老表吧?”二姐见到易冷也不意外,很快转换话题,“老表住下了么,别花冤枉钱住宾馆,就住家里。”
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斩钉截铁的命令式口吻,可见二姐性格豪迈不拘小节。
“不合适吧?”易冷说。
“有啥不合适的,都是亲戚,俺家的亲戚,老冷家的亲戚,来了都住家里,你看看,这被卧都是现成的。”二姐指着沙发旁边的毛毯和枕头说。
易冷明白了,合着自己当年从乌兹别克斯坦空运来的羊毛地毯被他们打地铺用了。
这是典型的凤凰男配凤凰女家庭,如果单方面凤凰,这个家就不平衡,不幸福,如果两边都是寒门凤凰,那就匹配了,大哥不笑二哥,谁家亲戚来了都能睡客厅,都不嫌弃。
女人叫朱红,她问二姐,现在车停哪儿了。
“就堵他车前面,谁也别想出去。”二姐叫朱静,和妹妹长相区别蛮大,应该不是亲姐妹而是堂姐妹之类,背着一个一眼假的LV包,手中的车钥匙是还是老款,连折叠式都不是。
朱红说那不行,横在过道上会把别人家的车都堵住的,还是下去挪一下吧。
朱静一跺脚说你就是老好人,这个世道人善被人欺不晓得么,这时候她手机响了,是物业让她下去挪车。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易冷说。
“那行,老表一起去,多个男人壮胆,这家里没有男人是真不行。”朱静说,三人一起出门,门口鞋架上的男人拖鞋一尘不染,仿佛每天都有人穿似的,可见朱红是个细心且胆小的人。
“老表,怎么称呼?”朱静问。
“我叫冷易。”易冷随口瞎编了一个名字,这家男人叫冷曙光,他把自己的姓名倒转,正好就姓冷,妥妥的本家兄弟。
易冷买房的时候,锦绣家园算得上是近江比较高端的小区了,二十年过去,小区设备老化,绿化带被改成停车位,物业也换了好几茬,住在这里的高端人群也渐渐置换去了更高级的地方,这儿的住户,易冷基本都不认识。
三人下到地库,物业经理带着一个保安在这儿呢,说大姐你不能这么停车,要不你就停上面,要不你就停小区外面,地库是业主固定车位,停过道里别人怎么走。
朱静说这个3号车位就是我家的,别人停了你们怎么不管。
物业经理说那我管不着,你们自己协调去,反正不能停过道里。
这是一辆很老的捷达车,二手市场上只能卖三千块钱的那种老爷车,怪不得这么穷还保留着,有车就比没车强,刮风下雨打不到车的时候才会体验到这一点。
而停在车位上的是一辆奔驰C级,还是立标,找遍全车也没看到挪车的号码。
这边朱静还在和物业掰扯,物业油盐不进,只让她赶紧把车开走,说着说着,朱静忽然嚎啕大哭起来,朱红默不作声拿了车钥匙,把车开出去了,物业经理也带着保安走了。
朱静蹲在地上哭泣,瘦弱的肩膀耸动着,易冷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过去。
“谢谢你老表。”朱静吸着鼻涕说,“不好意思,最近经常这样,动不动就情绪崩溃。”
这时电话响了,朱红说今天走运,地面上有个空车位,已经把车停好了,上来吃饭吧。
朱静站起身来,却摇晃了一下晕倒了。
易冷眼疾手快把人搀扶住,这才发现朱静胳膊上有个硕大的肉瘤,这时长期进行透析穿刺形成的结果,怪不得年纪轻轻就顶着大黑眼圈,还以为是熬夜,没想到是肾病。
本身就有病,气急攻心,再加上突然起身导致的脑缺氧,人昏迷了需要送医院,易冷用朱静的手机回拨过去,让朱红开车下来把二姐送医院,片刻后朱红开车下来,易冷帮着把人抬上去,让朱红照顾着,自己上了驾驶座,开着这辆老掉牙的手动挡捷达去往医院。
锦绣家园地处繁华地段,距离江大附院只有五分钟车程,转眼就到。
医院急诊,朱静吊上了葡萄糖,人也苏醒了,晚上急诊科人挺多,没有病床可睡只能坐在联排椅上,她也是这里的常客了,啥都门清,说自己没大碍,低血糖而已。
“老表,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儿陪着二姐就行。”朱红说,“你坐了一天火车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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