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玥未带一人,独自进了竹林。
和那些无头苍蝇似乱转的奴仆们不同,孟如玥似乎一早就明确了自己的目的地。只见她拨开挡在面前的竹叶,一路在竹林里穿梭着,竹叶和她的衣裙摩擦,发出簌簌的声音。
不会儿的功夫,就可以从逐渐稀疏的竹间,看到外面的景色了。
那是孟府桥上凉亭。
仲春的风称不上料峭,却也寒人——更不要说建在水上的凉亭,带着堪堪解冻水汽的风拂过,就是藏在竹林里的孟如玥也紧了紧身上的皮裘。
只是,她始终没有出竹林,而是扶着一根翠竹,遥望着外边,凉亭的方向。
那里站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
这两人是谁,孟如玥都知道。他们站在凉亭上,中间隔着一臂的距离,凝视着彼此,都没有说话。
孟如玥皱了皱眉,手上的帕子不经意拧紧。
忽然,男人说话了。距离隔的远,男人唇齿动的幅度又小,故而她并不能听见,或是看见他在说什么。
只知道男人说完之后,站在他对面的少女着急了。少女迈出一步想去拉男人的袖子,男人却及时地往后闪了几步,躲开了少女的动作。
孟如玥跟着迈出的脚步,也缓缓收了回来。
男人又说了几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径直走下了桥;大步流星的,竟然让向来看着稳重自持的他,衣角翻飞。
少女没有追着去,只是默默地站在桥上,瞧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孟如玥眨了眨眼睛,柳眉微蹙。
半晌之后,她从竹林里走出,悄步从其他地方离开了。
......
转眼就到了二月二十七日。
“阿翁!我东西收好了!”
白锦儿把重重的包袱一甩,轻松的就背到了背上——奇怪,她总觉得自己的力气是越来越大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阿翁!”
随着“哗啦哗啦”的开门声响起,白老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今天的他换了身极干净的新衣服,头发也不像平常那样乱糟糟的,梳的十分整齐。
老人从台子上走下来,面无表情地走到白锦儿面前。
“可以走了吗?”
“走了。”
“嘱咐你带的礼可带了?”
“带了。”
白老头点点头,径直向前打开了门。
出了梨花巷,爷孙俩一前一后地走在清云坊内,没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出了清云坊。
路上白老头一直没说话,白锦儿偷眼看着自己的阿翁好像不太想聊天的样子,也就不自讨没趣了,就一路上东张西望,瞧着锦官城笔直的大道。
“哟白小娘子白翁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偶尔遇到熟人,不等白老头开口回答,白锦儿就笑眯眯地答了。
看着白锦儿眉笑颜开的侧颜,白老头心中包袱只觉得愈发沉重了起来。
爷孙俩出了城门的时候,正看见在门口等着他们的张屠户。
“师父!”
白锦儿对着张屠户用力地挥了挥手;看见元气十足的白锦儿,原本表情也不怎么开心的张屠户,顿时露出了笑容。
“丫头你也来啦。”
“白翁。”
“等会儿了?”
“没,也是刚到。”
白老头和张屠户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心情都没有那么应当的开心。
只有白锦儿,脸上依旧挂着自己的两个酒窝。
“你呀,总是这么开心,”
张屠户伸出手,揉了揉白锦儿的脑袋。
“师父不开心吗?”
白锦儿心里也不禁叹了口气,可脸上的笑容却是没变,
“明天小五出嫁了,是小五的大日子呀。”
“你说得对,”听了白锦儿的话,张屠户苦笑。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
“明天家里从白天开宴席待客,等到黄昏新郎来喊门之后,我们就送着她出去了。”
“可能从日出后就要劳烦你们一直准备了。”
“和我们说这客气话做什么?”
白老头撇撇嘴,
“收了你的钱自然要帮你把事做好的,咱们这是生意。”
“又不是来帮忙的。”
“是是是白翁说的对,”
听着白老头的话,张屠户笑说。
“走吧咱们回家,你们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开口。”
“嗯。”
一路上张屠户和白老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三人很快就来到了张屠户的家。白锦儿熟悉的门户此时挂上了大红的灯笼,就连堆在门前的柴垛上,都贴着囍字。
张屠户引着白老头和白锦儿进门去,还未进院子呢,就听见紧闭的房门里传来少女和妇人的争吵声:
“你不要胡闹了!”
“什么叫胡闹?!你女儿我这辈子就嫁这么一次!你就用这样的东西糊弄我!”
“我的聘礼呢!打开我要用里面的东西!”
“你!你这个死孩子!”
白老头和白锦儿的脚步不禁慢了下来,张屠户自然也听见了,粗犷的眉头扭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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