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小景家门口,这儿当然已经人去楼空。
老旧的门板上搭着锁,因为小景的原因,这个小房子并没有被收回,依旧在这里,
算是少年名下的产业。
就是不知道,他在不在乎了。
听阿翁说的是,那个晚上他都没有回来,一直等到早上敛尸出殡了,都没有见到半个熟悉的人影。小景阿婆身体不好之后就深居简出,认识她的人除了阿翁以外也大多去世了,
所以送她出门的时候,一切都很平和,也很安静,
只有凶肆的那些收了钱的人,用着例行公式的声音哭嚎着。
回来之后阿翁竟然没有多大的改变。白锦儿以为,他最起码要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或是喝醉个两三天的才可以,
可他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很快就来了店里,
像往常一样的做菜。
不由得叫白锦儿心里反而生出了一种悲戚和不安。
而这种悲戚和不安,在来到这里的时候,愈发的曲折和复杂起来。
她是不相信小景会不来见他阿婆最后一面的,即便,无论从其他人的口中,还是自己亲眼的所见,他怎么也算不上是个称职的孙辈,
可白锦儿就是打从心底里觉得,
有什么事情是她,他们,都没有看到的。
也许今天来这里,也有找个交代一样的意思吧。
可惜,门果然还是锁上了,少女伸出手摸了摸那冰凉的锁头,又在上面敲了敲,肉和金属碰撞发出不那么清脆,甚至有些闷的声音。
算了,
还是打道回府吧。
拆开包着元宝虾饼的油纸,白锦儿低头咬了一口,
嗯,虽然有些凉了,但还是十分的酥脆呢。
下次做给阿翁吃吧,他应该会喜欢的。
晃荡着从小景家门口离开,白锦儿朝着她来时的方向又走去,走到裘敬兰家门口的时候,她正看到从另一头走来,抱着大堆小堆用木头做成的玩具或是用布缝成的新娃娃的裘敬兰。
看到她的时候一愣。
“白阿姐,你怎么还在这里?”
“这才一会儿的功夫,我在这儿不是很正常吗?”
白锦儿撇撇嘴,
“你买这么多的玩具做什么?”
“我,我是......”
“想必给你那个,弟弟?买的吧?”
裘敬兰低头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缓缓点了点头。白锦儿则用力地咬了一口手里的元宝虾饼。
“那么你把这些东西送进去以后呢,你要干嘛?”
“做饭?收拾屋子?还是要做别的什么事情?”
被白锦儿追问的少女彻底地一言不发了,她只是低着头,没有什么动作,也不让白锦儿看见她的表情。
良久,还是白锦儿先投降似的叹了口气,
“有什么办法能叫你不做那些家务事,陪我出去待上一个下午吗?”
听见这句话,裘敬兰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向白锦儿,
显然是没有听明白白锦儿的话。
“我的意思是,你平常,都是用什么样的借口,换取小半天的自由的?”
......
倚靠在冰冷的黄土墙上,白锦儿抬头望了一眼身边高高的院门。上面原先是刷了什么涂料的,可现在在多年的风吹雨淋下,已经变得斑驳破旧不堪。
她在等里面的人出来。
还好,她总算是等到了她想等的人。
裘敬兰从屋子里出来,难得的身后没有伴随着难听的辱骂和令人心生厌烦的粗鲁的男人声音;她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点笑容,是在百般压抑之后知道自己能够有一点喘息的笑容,
虽然她极力地控制着,但所有与她直面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
这也许是为何她很不喜欢与她阿爷面对面的原因吧。
“阿姐,好了,”
她来到白锦儿面前,低低地说了一句。白锦儿点点头,示意她跟着自己走。两个女孩一前一后地,朝着临云坊的外面走去。
“所以你平常就是这样?”
白锦儿嘴里的元宝虾饼刚刚咽下去,就听见她开口问了裘敬兰一句。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少女听见这句话之后,脚步微微地滞了滞,
随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就是为什么,你阿爷允许你去公孙先生那里上课;其实他不是允许你去上课,而是你骗他说,你是出去给人家打零工,能挣些钱贴补家用,他才让你去的吗?”
“嗯。”
“可是,你哪里来的这些钱呢?”
“西市有家熟识的老板,”裘敬兰低着头说,“是,我阿娘以前的友人。我可以去那里帮她做一早上的事情,换十个左右的钱,就可以拿回家。”
“然后过了午后,我就可以去,公孙先生那里上课去了。”
白锦儿握着油纸的手,陡然收紧了些。
“那那天呢?”
“我们给你办及笄礼的那一天。你不是一整天都和我们在一起吗?”
“我,”
“我......”
裘敬兰有些犹豫,
“没关系,你可以和我说。我不会和信平,和子安他们说的。”
听见白锦儿说的这句话,少女才像是彻底放下心来。
“我,是用以前攒下的钱,给了阿爷,才......”
才蒙混过关的,
白锦儿在心里把裘敬兰后面的这句话补充完整,又不免得暗暗叹了口气。
没想到,好心竟然还差点办了坏事。
“白阿姐,方才你给我的那些钱,我,我,以后一定会想办法筹齐,再还给你得。”
“不用啊,”
白锦儿走在裘敬兰的前面,抛下一句话,
“本来就是我要你陪我出来玩的,反正你也要去做工不是吗?就当作今天,我花钱雇佣你好了。那些钱就是你今天的工钱。”
“对了对了,”
“拿了我的钱,你可就得好好的做你的事情啊。这几个时辰,你除了想我要你想的事情,不准再想其他的事情了,知道吗?”
白锦儿的话钻进裘敬兰的耳朵里,听得少女的鼻子一酸,她要用力地咬住自己的下唇,才能用疼痛暂时把眼泪压下去。
“知道了,阿姐......”
“别叫我阿姐啦,你还打着我三岁有余呢,叫我阿姐我多不好意思,”
“既然我们是朋友,以后,你就叫我锦儿吧~”
她这样说着,将自己脑袋上插的花摘了下来,插在了裘敬兰的发髻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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