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张芸豆的筷子挑破了盖在汤饼上面的荷包蛋,鲜黄的未凝固的蛋液流了出来,浇灌在洁白的汤饼和葱绿的葱花上,
颜色甚是好看。
她也毫不犹豫地用筷子夹起了一把,只随便吹了吹便塞进嘴里,
烫的口中不断地吸气。
吓得何四连忙端了一杯凉茶过去。
“你吃慢点儿,没人和你抢。”
白锦儿坐在一边,啃着自己手里的胡麻饼。
“我知道就是闻着好香......”
嘴里塞着东西,张芸豆讲起话来都含含糊糊的,白锦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听懂她在说些什么。
何四什么都没说,只是递完茶之后,又默默地掏出帕子,帮张芸豆擦着嘴角。
很快地,张芸豆面前的碗就空了,她舔了舔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你把我的这份也吃了吧。”
一边的男人察言观色,将自己面前的碗朝着她推了推。张芸豆正想伸手接过的时候呢,忽然却被一边的白锦儿给叫停了。
“差不多行了,”
“昨儿才和你说的,叫你不要暴饮暴食,怎么今天你就忘记了?”
听了白锦儿的话,张芸豆本想伸出的手,也悻悻地收了回去。
何四有些吃惊地眨了眨眼,他先是看了看白锦儿,然后又看了看身边的张芸豆。打从第一日他们见面时候起,他就从未见过张芸豆这样听一个人的话。
哪怕是自己的岳丈和岳母。
“丫头做的东西真是和我的胃口,”
“哎,可惜你明日便要走了,你要是能多留几日该多好?”
吃饱喝足之后,张芸豆靠在何四的肩膀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白锦儿正要收拾碗筷呢,听见张芸豆的话,抬眼瞥了她一眼。
她似乎意有所指,只是指的不朝向白锦儿,而是朝向另一个人;果然等白锦儿收拾完碗筷回来之后,何四在她的身边,有些弱弱地开口道:
“不知小娘子可愿意在多留些时日?”
果然不出白锦儿所料。
她真是十分不喜欢张芸豆将小聪明耍到自己的身上。
“我不太方便,”
少女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城中还有铺子需要照管,这两日也是受师父师娘所托,来看看小五的罢了。已停工两日,便不能再停了。”
“这样啊......”
“哎哟,”
男人本想就此作罢,奈何身边人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用手肘拐了自己肋骨一下,男人低喊一声,连忙又像是上了发条一般地直起腰身。
“我,我们可以弥补这几日小娘子的损失,只要小娘子愿意再多留几日的话......”
白锦儿闻言,用往常看张芸豆的方式,看了何四一眼。
彼方立马没了声音。
“就是我能再多在几日,难不成还能留你家一辈子,伺候到你年纪大了不成?”
“既已嫁人了便不要这般任性,”
“又不是实在不能入口的东西,偏生要耍这般的小性子。”
一句话出口,张芸豆和何四都失了言语。
何四低着头,偷眼瞧了瞧自己娘子,她脸上的表情似是不忿,却不敢像是往常顶撞岳丈他们那般自如。
不得不再叫何四称奇。
不过回想起方才这小娘子瞪自己的那一眼,竟也叫自己莫名生出了一种敬畏之意。就好像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才十三四岁的少女,而是一位已经年近而立的稳重妇人一般。
也难怪岳丈会叫她来了。
何四忽而有些明白了张屠户的用意。
“郎君慢走,”
中午的时候何四要出去做事,他正要从院子中出去的,忽然就听见白锦儿在背后叫自己的声音。
他回过头,正看见白锦儿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我先与你交代一句,”
“这样明日我走了也好叫师父师娘安心。”
“小五她极不喜好吃甜食,你虽看她往日叫着要吃这糕点那糕点的,其实也就是嘴上要逞着富贵,舌头根子是绝吃不惯的。我看她床边有玲花阁的蜜饯,那蜜饯用蜜之后用裹了她,她是绝不爱吃的,日后便不要再给她买了。”
“还有,她自小羊肉吃的就多,长大了便不怎喜欢羊肉了。我昨儿看了看她往常吃的东西,发现只羊肉她吃的就少,以后你们便不要再做羊肉给她吃了。”
“鸡肉猪肉都是好的,只是做时记得一定要仔细漂过水,血水洗净之后再下锅。姜片黄酒都可去腥,煮时可以放些,但也千万不要放多。”
“还有,这夏时城中蔬果也多,你们既舍得顿顿大鱼大肉的喂着她,买些新鲜的蔬果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与其买甜的过头的蜜饯,不如买些新鲜的水果给她当伴嘴,这样平常清清口,吃饭也更容易吃些。”
白锦儿的嘴巴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堆要何四注意的事情,何四一时没准备,后面虽是听见了,前面的却忘得一干二净。
他只好声音颇小地叫白锦儿再重复一遍,白锦儿心中想着怪不得他读书不成气候,却还是好好地从头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瞧着何四点头,总算是记住了。
“劳烦小娘子费心了。”
何四说着,朝白锦儿行了个礼,白锦儿也还礼之后,就要回到张芸豆的院子里去。
“小娘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身后的声音叫白锦儿站住了脚步,她回过头,看见何四对着自己,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
“郎君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啊?”
“不不,不是。”
“我是想问,小娘子是什么时候,和小芸成为朋友的呢?”
听到何四的问题,白锦儿的眉头微微皱起。
“郎君问这个,是有什么事情吗?”
“不不,倒也不是......”
“只是觉得,小芸和小娘子,不太像是,会,成为朋友的样子。”
白锦儿的眉头挑了挑。
“这些事情,我想也不是郎君该关心的了吧?”
“小五那样子的脾气,我想郎君,应该也清楚了才是。”
“你要是想像我一样,就该明白什么东西是该容着她的,什么东西是不该容着的。”
“想要维持一段好的夫妻关系,仅靠忍让是远远不够的。”
说完这些,白锦儿扭头便走进了院子,
只留下何四还站在原地,脑海里想着刚才白锦儿和自己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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