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雨一场暖,一场秋雨一场寒。
白锦儿端着热腾腾冒着气的砂锅从厨房里出来,
锅中是刚刚煮好的面条,盖了两片煮软的小油菜,小油菜上面盖了切好的羊肉片,再往上,则是一小撮暗红晒干的辣椒粉。
汤汁浓郁,香味悠长。
“客的砂锅汤饼,”
“加辣的。”
“小心烫啊,可不要碰到外面这砂锅。”
坐在桌边,怀中抱着一个婴孩的年轻妇人抬起头,对着白锦儿一笑,
“知道了,谢谢老板娘。”
“不然我先帮你舀出来些晾着吧,”
“不然我怕娘子不大方便。”
白锦儿看着少妇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动作有些艰难,便拿起了一边的调羹和筷子说道。少妇的眼底闪过一瞬感激,
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老板娘了。”
“不麻烦,”
白锦儿笑笑,将砂锅中的面条拣出了些放在空的小陶碗中,又用调羹舀了些面汤。
“这会子还热,过会儿应该就好了,”
“娘子慢慢吃。”
“哎,”
少妇说着,将抱在怀里的孩子颠了颠,水汪汪的眼睛看向白锦儿这边,逗弄着孩子说道:
“阿晋你看,姊姊真是个好人呀,”
“快和姊姊说谢谢~”
那至多几个月的孩子自然是不会说话,却再她阿娘的逗弄之下,对着白锦儿咯咯咯地笑起来,粉团似的脸蛋上,笑出了牙都还没长的欢快笑声。
白锦儿独独应付不来孩子,
留下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往厨房要去。
“哎白小娘子,”
身后传来的声音又让她住了脚步,
“那个什么砂锅汤饼,可还有?”
“哎哟您看,”
“这汤饼是还有,只是这锅子没了,”
“要不您换一样,不然就只能等闲锅子了。”
“唉,那就给我上一份普通的汤饼吧,”
“好嘞。”
今日城中有雨,淅淅沥沥的,
虽然是牛毛似的小雨,下一会儿停一会儿的,却不是春雨而是秋雨——越下越凉。
“阿云!把碗洗了就好了!不必收了啊!”
“哎我知道了阿姐!”
听着脆生生的回应声从厨房里传出来,白锦儿笑了笑,抱着怀里的小葫芦,坐到了门口的长凳上。
这几日气温下来了,吃冷食的人少了,吃热食的人多了,
白锦儿半月前和人家定的一批砂锅,总算是排上了用场。
似乎那材质的器皿,只要是用来盛热乎乎刚出锅的东西,无论是盛放什么,哪怕是用来焖饭,都要比金属材质煮出来的,香上许多。
白锦儿最喜欢的,就是在这样飘着绵绵细雨的日子里,吃一碗砂锅面或是砂锅饭了——只是现在,她成了那个做的人,不再是那个悠闲的坐着,对吃进嘴里的东西评头论足的客人了。
当然现在想吃还是能吃的,
就是每每忙活完一整天闲下来之后,反而就没了那十足的饥饿感了。
或者说,
对无论多么色香味足的菜肴,都有了免疫之感。
那六个砂锅此时已经洗干净了晾在灶台上,待到明日,又是它们要辛苦忙活的时候。
“信平啊,”
“记得柜台后面也要擦干净啊,昨儿你就没擦干净,好家伙我伸手一摸就是一手的灰,”
“你可别给我偷懒,不然我可要扣你工钱的。”
“噢!”
白锦儿说着,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她背靠在门板上,拔开手里的葫芦塞子。
这葫芦是她和白老头要来的,
不过里面装的可不是酒,而是白锦儿做的各种饮料,
例如夏天的时候是酸梅汤,秋天这时候就是冰糖雪梨汤,
雪梨挑拣出来吃了,煮出来的糖水就灌进了葫芦里,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就来上一口,清热润肺又好喝。
只是这葫芦因为还是给白老头装过几次酒,即便白锦儿洗了好几次,但还是能闻到淡淡的酒味;白锦儿喝进嘴里还是能咂摸出味道了,不过习惯了,就好了。
从前是白老头的时候,
他就喜欢在快要关店或是快要开店的时候,在这个地方像这样坐会儿——怀里也抱着个葫芦,坐到喝到微微有些醉意最舒服,这才起身,
关门或是开门。
白锦儿自然不会在开店之前做这样的悠闲,
但这几日城中阴雨绵绵,正是她最喜欢的。所以她也依照着自己记忆里老人的模样,抱了个葫芦坐这长板凳上,
等关门。
微风吹着雨轻拍在脸上,凉飕飕的。
雨本应是透明无色的,
但白锦儿能看见细长的雨丝从天上落到地下,落到地上,打湿了摆在外面的桌椅板凳,打湿了招牌帷竿,
打湿了轧的平整的黄地。
白锦儿在师父张大那里见过养的牛,
总算是相信了为什么人都要说“牛毛细雨”,这雨丝儿,还真是和牛身上的毛似的。
只是那老牛脾气满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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