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儿他们被安置在了一家客店里,
因为今日要忙活剿匪后续的事情,所以他们明天才能见到南郑县县令。
白锦儿打半夜被叫醒,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休息过。
可这会子被送到了客栈,她却没什么睡意。
被救出来的人里,只有他们三人被单独送到这间客店,似乎是因为他们在那里的时间还短,所以有好些事情,并不能说成是同流合污。至于其他已经在那山上住了许久的人,
甚至是已经生儿育女的,
或多或少已经沾染了山寨之中的气性,因此需要单独押解。
屋子不算大,也算不了干净,
明天他们见过南郑县以后,要不就是迁回原籍,要不就是在南郑县找个谋生的活计先干着,
说白了,就是爱上哪儿上哪儿去。
白锦儿简单地收拾了一遍东西之后,便叫来伙计,打了一盆热水。
她许久没看过好镜子了,
叫伙计送来一面铜镜,白锦儿将热水盆摆在铜镜前,怔怔地望着镜中的自己。
快一年了,
她从锦官城出来,
转眼就快一年了。
这一年中,她经历了前十五年都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看着镜中的自己,
面颊竟已经没了当年那般饱满的模样。
白锦儿从来不将自己视作一个小孩,一个孩童,
无论是三岁,六岁,还是十五岁那年,
白锦儿深切的知道,这具身体里盛放的,是一个成熟的灵魂。
她对自己现在拥有的青春年华也不在意,毕竟和这具身体同年龄的其他女孩子比起来,白锦儿总是自觉要成熟些。
可是现在,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惊觉自己仿佛苍老了许多。
苍老了许多,不只是说眼角出现皱纹,或是脸上的肌肤失去了弹性而下垂,
更多的是眼神,
不再如孩童或是少年般清澈,而满是浑浊与疲倦。
白锦儿在镜中自己的眼睛里,看见了满满的疲倦。
是了,
她从没有这么累过。
大喜大悲,惊惧仓惶,紧绷的神经没有一日敢于松懈,
既不是生活中对他人警惕的松懈,
更多的是怕自己的心的松懈了。
白锦儿真怕,真怕时间再久一些,她就渐渐地忘记了想要逃出去的想法,渐渐地忘记了,山下的生活。
人是最能够适应环境的动物,
特别是出于对自身的保护,人心中原本最不能妥协,不能接受的事情,往往就会在时间的冲刷之下,
慢慢发生改变。
白锦儿最害怕的不是那山寨中如履薄冰的生活,
她怕的是自己最终适应了那种生活,
还将其视为正常。
还好,还好,在她还能保持住自己本心的时候,
从那个地方逃了出来。
白锦儿用温水洗了脸洗了手,然后便坐上了床。她此时需要好好清点一下自己身上的所有财产,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她到长安。
当然,她不是只有这些钱了,
但是她大部分的钱,都连着系统一起被冻结了。是看也看不着,拿也拿不出来。
五万积分啊,
还不知道要攒到什么时候去。
如果是以前开店,倒是最多只需要十五日,五万积分妥妥的够了;但是她这会子连落脚之地都没有,哪里找那么快来积分的路子呢?
包里的钱财应该还能支持自己在这南郑县生活些时日,但是终究不是长久的计划,
还是得想些别的办法。
白锦儿是不会回锦官城的,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如果这会儿再风尘仆仆的赶回去,结果盘算下来,她什么都没有做,就是被人家掳走了半年多,然后又打道回府了。
她是不会这样回去的。
那么接下来要想的,就是怎样靠着这些钱,去到长安了。
白锦儿正琢磨着办法呢,忽然就听到门外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这时候了,会是谁过来?
姑娘从床上爬下来,一路走到门边。
“白小娘子,”
站在门外的是杨思雨,瞧见白锦儿过来开门,他对着白锦儿拱了拱手。
“打搅你了,你要休息了吗?”
“还没有,公子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
面前的男人开口:
“我们打算明日见过南郑县之后,后日便启程回益州,不知道白小娘子,是否和我们同去?”
“公子和木娘子的盘缠可够?”
“我们此时烦恼的就是这件事,”
杨思雨叹了口气。
“我们从山上下来的匆忙,一律包袱行李都没有带,此时我和柳娘浑身上下能凑出来的盘缠,也不过十五个钱罢了。唉,我们打算明日面见南郑县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求一求,将原本属于我们的被山贼抢走的东西,拿回一部分来。”
白锦儿点点头,
“我知道了。”
“那白小娘子可要与我们同行,我们三人结伴的话,肯定要放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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