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乐倒指了一下自己：“……”
不是吧？红花鬼母在这满是蛇和死尸的沙漠里，竟然要自己过去说话？
红花鬼母点了一下头：“对。你来陪我说说话。”
一时之间可乐好像也不知道怎么拒绝她，看了一下手机，现在才晚上八九点，不是睡觉的时候。虽然人界的百姓实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可乐是现世人，不到晚上半夜是不想睡觉的。
可乐便硬着心肠朝红花鬼母走去。
朱八界和沈浪跟在她身后一两步远。
谁知红花鬼母却朝二人道：“你们两人就不必跟着了，我有话想跟可乐说，却不想跟你们说。”
朱八界和沈浪：“……”说话要不要这么直接，很伤人的好吗？我们也是有身份的人儿啊。
可乐在夜里虽然怕红花鬼母的容貌，但怎么说都是见了她很多次的了，而且鬼母一直对她还算柔和亲切，便也让沈浪和朱八界二人先回去。
沈朱二人肯定是不会回到房间里去的，只是退到了沙漠中很远的地方，远远地看着可乐。
红花鬼母见了，伸手拉起可乐的一只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重又在沙漠中一处高地坐了下来。
可乐见她拉自己的手的这只手，全是骷髅骨头，她觉得……就连噩梦里都不会有这样的情节。一个半是骷髅半是焦尸的人，会对自己这么亲柔。
二人挨着坐下，又看了一会儿月亮。可乐先开了口：
“鬼母，你要跟我说什么？”
红花鬼母的目光从月亮上收回来，侧头看了可乐一眼，忽然问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可乐便再次打量了她的面容一眼。现在看去，已经没有可怕的感觉了。她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便轻轻摇了摇头。
红花鬼母伸手将可乐脸侧一绺头发往她耳后别了一下，道：
“一千多年以前，那时候我也还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呢。”
可乐听了，眼里的光忽地迷离起来。
她忽然想起有一次去一个姨奶奶家里。那个姨奶奶有六七十岁了，她也是很特意地看了可乐一眼，然后说：
“看着可乐，我忽然觉得不久之前我还是家里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女孩呢，怎么现在变成一个老太婆了？”
姨奶奶话语间满是戏谑之意，惹得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但也还是有那么一丝惋惜吧？惜流光易逝，时光把人抛，曾经烂漫美好的青春岁月，是再也回不去了。
而眼前红花鬼母说的话，又何尝不是包含着这样的意思：一千多年以前，我是个漂亮美好的女孩子，可是看看现在的我，却成了一个焦尸骷髅，再也回不到从前。
红花鬼母又道：“我从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到现在这样比鬼还可怕的模样，其间经历了三次大战。”
可乐静静地听着，她本来就是个不爱插话的少女。
“第一次，是在一千二百年前。那次魔界跟人族打了起来，我被刚上位的人族皇帝沈清秋一剑射中了心脏。那次之后，我的心没有了。是魔医朱一仙用魔都后混沌山上的一块火岩凝固后给我做了心脏。但那时我的外形还没有什么变化。”
“第二次，是在一千年前。金翅大鹏鸟来攻魔界，大鸟吐火，将我烧成了焦尸。这次是斯夜将军和朱一仙一起，将我以尸体之形，再施加医术，硬生生让我活了过来。但那时我全身都是烧焦了的样子，却跟现在一半焦尸一半骷髅的模样还是不同的。”
“而第三次……”
说到前面两次，红花鬼母的容色都很平淡，虽只有一半焦脸，也能看得出来。
但提及第三次，可乐却感觉到她全身都抖了一下。
红花鬼母的声音也有一丝颤抖：“第三次，我遇到了一个魔鬼，真正的魔鬼。那是九百年前，我们跟青华门的人一场大战，我被他们抓住了。就算落入敌人之手，我也并不害怕，大不了一死，我死了两次了，再死一次，就算死透了，也没关系。但是……”
“杜唯虚，他抓着我后，从我身上，将肉一块块地挖出来。每次都只挖一块，然后绑在飞天蓝鸽的脚上，飞到当时还在青华山下的魔族同门处，让他们看见那是我的肉。他威胁魔族同门，如若不答应他一件事，就将我全身的肉都挖下来。”
“如果我身上的所有肉都挖走，我的魂魄在这具尸身之上再无栖息之地，我必定会堕入地狱，受地火炙烤。”
可乐听了，全身皮肤都泛起一阵如针砭般的冷意。
不过她注意到了一个人名，便问道：“杜若虚是谁？”
红花鬼母咬牙切齿地道：“就是尔今的青华掌门惟虚道人。杜若虚是他的俗家姓名。”
可乐的脑中就立即浮现出惟虚的形象，琳琅圣女的爹，神情也是以平易近人居多，只是毕竟是身居高位者，也间有几分威严，时而还面带微笑。
若要将他与一个将别人的肉一块块挖出来，好像有些连不上。就算是对付敌手，也太过了。
红花鬼母继续道：“一个魔族同门不忍我受此酷刑，便私自上山见惟虚，答应了惟虚的要求。惟虚便放过我，让我下山回魔界。但此时我全身的一半肉都被惟虚给挖掉了。他倒不是将我的肉全都带给了魔族同门，还有一些，他已经喂了鸟，或者青华山上别的飞禽走兽。”
听到此处，可乐再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后面的话，红花鬼母的语气更加愤懑犀利，道：
“只可怜了我那个同门，实则她也是我的好姐妹，上山之后，从此便再也没有下山。她受过的伤，却比我更甚千万倍。最可气的是，后来我们再也没见过那个同门，也不知被惟虚藏到了何处，或者已被他杀了也未可知。”
“是以，我最恨的便是青华门，最恨杜若虚。他若是落入我手中，我必定让黑蛇将他身上的肉一块块咬下来，让他生不如死。不过这还不解气，他害了我的姐妹，但……这一点我都实在不知该如何严惩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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