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人间有良善之辈,亦有凶恶之徒。
早早掩了面容,换上稀疏平常的样子。
虽未至六尾,没有那呼风唤雨的本事。但若是自保,也是绰绰有余的。
思忖了好久,我决定去人多的地方。
人间,人间,人类之间。
若是想见识多些,去人多的地方总是没错的。
带着这份心思,我去了一个叫陶周的国家。
因为我打听了周边的精灵,说陶周国土最大,最是繁华。
尤其到了天黑之际,更是热闹。
却没想还没到陶周,我便栽在了山间的兽夹里。
赶路的时候,总是本体最方便的,凝成人形只有两条腿走路,总归慢了些。
走了大半个月坦途,终是疏忽了些,越是临近人际的山上,捕兽的陷阱便越多。一个没注意便栽了进去。
脚边的痛意溢满了全身,兽夹锋利,竟将我的左腿生生刺穿。
我强忍着痛意,想着施法挣脱。
还不等做这些什么,耳边便传来了阵阵人声。
“公子,这边好像有动静。”还不等我躲起来,便听到惊呼一声:“呀,蓝色的狐狸?”
我不由懊恼,只忙着赶路,给自己凝了个普通的人脸,却忘了将自己的本体遮掩了,蓝狐稀少,在青丘便不多见,何况是人间。
那人伸手将我拎了起来,拿到一架马车边上,隔着深色的车帘:“公子,附近不知道是谁家猎户布了兽夹,捕到了这只蓝色的狐狸。”
一双修长素白的手掀起了车帘,我看进了一双墨玉般的双眸里。
那人素衣玉冠,只坐在那里,好似周边的风都轻了些。
随着主人的默许,我留了下来。
被简单的包扎好伤口之后,我被送到了马车里。外观简朴沉重的模样,里面却是大有乾坤。出乎意料的宽敞,临近晚秋,夜间的风还凉着,也不知马车里放了什么,居然还有些暖洋洋的。
坐榻边放了只软枕,我便被安置在上面。
那人执了书本看的入神,既是救了我,暂时应该不会要了我的命吧。
多日赶路很是疲累,此时躺在暖洋洋的车厢里,经不住瞌睡虫的侵袭,迷糊间,我便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
我试着动了动左腿,扎心的痛意,虽不如昨天那般,总归还是严重的。
还是得想办法逃出去,然后找个地方疗伤才行。
抬头看了看四周,车厢里只有他一人,正执着棋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经意间抬眸,正好与我四目相对。
他愣神了片刻,突然轻笑出声:“居然还会打量人。”
随即抬手捏了捏我的后颈,陌生的触感让我僵在了原地,却又出奇的舒适。
他看着我缠着白布的后腿:“很疼吧?”
我点点头。
他眸中笑意更甚:“还是只听得懂人话的狐狸。”
随即唤了人来,叮嘱了几句。不多时便又来了一人,这人我认识,昨日便是他给我包扎了伤口,按人间的说法,是叫大夫。
大夫又给我检查了伤口,换了药,利落的做完,又恭敬的退了出去。
而我身下的软枕离那人也近了些,他只闲闲的捏着我的后颈,那力道刚刚好。
没过一会,又有人呈上来一盘东西,那人推到我面前,是一碟生肉。
我皱了皱鼻子,嫌弃的别过头。
那人轻笑,又着人换了一盘。
我一看,熟肉。还是别过头。
“你不饿吗?”那人问道。
我不饿,但是我没办法说出口。
那人以为我不喜欢,接连换了好几种吃食,我都不为所动。
最后实在没办法,我只喝了几口清水。
那人又唤了大夫,大夫额头上冒了些汗,只说可能是受了伤胃口不佳,这才作罢。
我在一旁听着,在心里默默嗤鼻:哪个修仙的狐狸吃东西啊,何况还是人间的东西。
直到晚间有人呈上来一碟甜糕。
花瓣似的,好不精致。
香甜的味道丝丝缕缕的传了过来,我原本耸拉的耳朵也竖了起来。
那人注意到了,试探性的把碟子往我面前推了推。
我伸着鼻子嗅了嗅,终归没抵住那诱人的味道,吃的很尽兴。
那人放下手里的书简,闲闲的支着脑袋看着我。
后来也不知怎的,我便不想走了。
可能是车厢里太舒服,或者是有人每日换药,亦或者,是那一盘又一盘的甜糕。
我跟着那人一路回到了他的家。
断断续续的,我才知道,他叫祁修。
旁人都唤他祁公子,亦有祁大人。
更令我惊喜的是,他便是陶周人,住在陶周的朝都。
祁修好像很有钱的样子,宅子很大,我被抱着弯弯绕绕的走了好几个阁楼走廊。
最后被安置在一间厢房里。
那厢房在祁修卧房的隔壁,每日晨起时,便会有人将我抱过去,放在祁修身边。
祁修很闲,闲到每日里都能陪我坐上好几个时辰。
抚着我的皮毛,看书下棋。
祁修待我很好,每日里都会着人照看我的伤势,加上夜深之时,我自行疗伤。
所以我恢复发很快,不多时便活蹦乱跳了。
在宅子里熟悉了一段时日,我便撒开了欢。
虽说已然活了几百年,却不曾踏出青丘半步,更别提人间。
宅子很大,有时候跑远了,便找不回去,总是被人发现,再被抱回去。
每次祁修见我被不同的下人送回去,都笑的无奈。
但我最喜欢的地方,是宅子里一座楼阁。
那楼阁很高,爬到最顶上,便能看到整个朝都,晚间的时候最好看,花花绿绿的灯笼映着满街的喧嚣。
整日闷在宅子里,借高台聊以打发时间,总归是无趣的。
于是我便试着往外跑,每每临近了门边,便被发现,然后再被送回去。
“今日又在门口发现它的?”祁修执着书简坐在那里。
随从将我放置在祁修身边的软塌上,点头称是。
“小东西,刚养好伤便想跑。”祁修捏了捏我的后颈,力道不大,很舒服。
纵是如此,祁修还是带我出了门。
说要去远郊踏踏青,吩咐人去准备,随从欲言又止,到底还是应了。
却没想,这一次踏青,却差点要了祁修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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