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阿洲来到军营里的第四个月,敌军终于按捺不住,有了动作。
来人是我军探子,浑身是血的带回来一卷书信。
那信上写着:“活捉赵丰。”
将领将阿洲喊过来商讨。
阿洲看着书信上寥寥几字:“我们有内奸。”
将领讶于阿洲的机警,一面咬牙:“没想到军中还有吃里扒外的东西。”
阿洲并不意外,先生辞官许久,哪怕是隐于镇子上做了教书先生,亦是低调万分。京都才子众多,哪怕是名极一时,自会被时间埋没。
可那日暗算之人,竟一口道出赵先生的名号。
甚至很是确定,早早藏好毒针,只待与赵先生同归于尽。
最重要的,那人是本朝之人,且不是真正的制器之人。
那也就是说,那制出许多害将士们身死的阴毒暗器,又一手策划谋害赵先生的人,一直躲在阴暗处,恍若毒蛇般窥伺着他们。
那晚,阿洲与将领商议了许久。
塞外黄土风沙,阿洲初来时很不习惯,时常被呛的咳嗽不已。
后来,学会了布巾覆口鼻,这才好些。
少年的身形与赵先生很像,又如赵先生一般装扮。
加上送往制器营的图纸,与赵先生在时如出一辙。
所以,那些人自然而然的以为,刺杀失败,赵先生未死。
赵先生活着,敌军那个制器之人做出来的兵器,便永远被压制着。
敌军节节败退之时,那人终于按捺不住,再次出手。
这天夜色正浓,门口有人低语:“赵先生,将军有请。”
阿洲绘制着图纸的手一顿,接着放下纸笔,取了一边的布巾遮住口鼻,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带路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士兵打扮之人,夜色之下,面容辨认不清,只由他带路。
只见得那路越走越偏,甚至离主帐甚远,阿洲沙哑着出声:“这是去哪?”
那人自顾自的在前面走着:“将军在前面探查军情,让我将你带过去。”
直到人迹罕至,连着巡防的将士都看不见人影,那人才转过身来,对着看不清前方的小路:“去吧。”
“去哪?”阿洲问道。
回答他的,是一抹带着寒光的刀刃。
那人从怀里掏出匕首,凶狠的朝阿洲刺了过来,却不想阿洲早有防备,穿了贴身的软甲,衣衫被划碎,那匕首却未曾伤他半分。
却在此时,身边劲风扫过,一路暗暗相随的将领带着几名护卫自旁边跳出,与那人厮打着。
那人似是很有功夫,又有夜色做掩,为了生擒他,着实费了好一些时候。
将领卸了那人的胳膊,恨恨的唾上一口:“通敌叛国的东西!”
转头刚想问问阿洲可受惊了,却发现,阿洲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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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厮打之时,阿洲本躲在旁边,却不想暗处被人用巾帕捂住了口鼻,那巾帕之上附了迷药,阿洲只觉得手脚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如此这般,便被人带走了。
阿洲被捆了手脚关在一处狭小的帐篷里,不见人声。
直到第二日清晨,才有人掀开了帐帘,走了进来。
那人年约40,身形瘦小,却衣着富贵,甚至在前襟上,还挂着一块宝石。
只是如此恨不得将金银拴在脸上的作态,与那尖瘦的下巴,塌陷的脸庞,或是那浑浊的眼睛,格格不入。
只觉得是像是偷穿了主家衣服的仆从。
那人一把扯下覆在阿洲脸上的面巾,见是阿洲,先是怔愣了一瞬,随即哈哈一笑:“赵丰啊赵丰,你到底还是死了!”
口音于本朝人无异。
“你怎知赵先生死了?”阿洲被下了药,四肢绵软,唯能张口说话。
那人得意:“刺杀之人便是我派去的,藏针之法亦是我教的,区区赵丰,弄死还不是易事。”却突然是想起了什么:“不对,赵丰若是死了,后来那些兵器的破解之法是谁想出来的,不对,不对,赵丰没死!赵丰呢?赵丰呢???”
阿洲看着眼前仿佛魔怔了的人:“你是本朝之人,为何叛国投敌,暗害赵先生。”
那人见阿洲行动不便,又年纪尚小,只以为是代替赵丰的替死鬼罢了,不曾多想,只冷笑一声:“叛国投敌?本朝之人又如何?想我心怀大志,十年寒窗苦读终得官身,原以为自是天高任鸟飞,到了大展拳脚的时候,可那些披着官皮的人做了什么?他们只有轻看,侮辱,蔑视和栽赃....”
他叫卫明。
自幼贫苦,家里穷困潦倒之余,将嫡亲的妹妹卖给富商做了妾室,这才凑了银子供他读书赶考。
卫明也算颇有才学,私塾里许多先生都言明,此子若是勤学,日后必能官袍加身,富贵荣华。
便是这句话,一直扎根在卫明的心里,陪着他度过多少个难捱的日夜。
只盼着一朝榜上有名,便能摆脱这吃了上顿愁下顿的日子。
进京赶考,已然花费了卫明身上全部的银钱,放榜的那一日,卫明已经在街头饿着肚子盘坐了三日。
撑着全部的力气挤在人群里,对着鲜红的榜单,逐字去找自己的名字。
只在最后一名,看到了卫明二字。
随后,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馆里,恰好一名青年提着两个油纸包掀开了隔挡的布帘走了进来。
三言两语的解释了清楚。
卫明晕倒之时,便倒在了青年的脚边。
青年左右环顾四周都不见卫明身边有人来扶,可是卫明昏迷不醒,又不知姓甚名谁,索性便背着卫明来到了就近的医馆。
卫明感激不已,挣扎着要起来致谢,却被青年按了回去。
青年拿出医馆开的药丸,让卫明就着清水吃了。
随即又打开了手中的油纸包:“大夫说你多日不曾进食,眼下先吃点东西,不能太过油腻,我便从旁边的摊子上给你买了几个包子和酥饼,你先吃些。”
油纸包里的包子散着香甜诱人的热气,卫明还想推辞,却抵不住腹中饥饿难忍,终在青年的连连催促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待吃饱了,卫明眼眶酸涩,连连承诺日后必当好好回报。
那青年只说不用,举手之劳罢了。
卫明问他叫什么名字。
青年说:“我叫赵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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