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好几年都不曾好好过生辰了,有好几年都不曾好好地吃一碗长寿面了。
而这一年,是谢玉陪她。
她笑着挑起长长的面喂给谢玉,她想,她和谢玉无父无母,不过都是这广阔天地里的蜉蝣罢了。而今能好好地坐在一起,好好地吃一碗面,还能有什么遗憾呢?
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她像一个母亲一样温柔地劝慰他,“快吃吧,吃了长寿面,就能长命百岁。”
她看见谢玉眸中亦泛着水光,他大口地吃着,好似他这辈子从来也没有吃过这么好的热汤面。
她喂给他汤喝,他饮得呛咳几声,她便笑,笑着去拍他的脊背。
他的后背能触到脊梁,征战四个多月,郁郁不得志,他瘦了许多啊。
她哄劝着,“慢点儿呀,都是你的。”
是,都是他的。
门外的人开始催了,没有进来,只把牢门轻轻地扣着,“时辰不早,说完话,姑娘该走了。”
哪里有说完的话,攒了四个月的话都没能好好地说一说,哪里就有说完的话呢。
她要把心里的话全都告诉谢玉,要告诉他,你打得真好啊,你把公子许瞻拦在汉水之北整整两个月啊,就连大表哥都没有过这样的战绩呢!
要告诉谢玉,要告诉他,你没有输。
要告诉他,他们的父亲都会为楚国有这样的好儿郎满脸的荣光。
要告诉他,即便楚国放弃了你,但小七不会放弃你。
她还一句也来不及说,谢玉也开始催她走了,谢玉也说,“小七,走吧。”
是,是该走了。
临了了,从前没有说完的话,从前没有解开的谜,不管怎样,也都该长话短说,也都该说一说了。
她说,“谢玉,我知道你的未婚妻是谁。”
他笑,“是谁?”
“是谢樵呀!”
她看见谢玉眼尾乍然通红,眸光定定地望来,怃然一叹,“谢樵。”
是,是谢樵。
这是只有她和谢玉才知道的名字,门外的人是听不懂的,门外的人也并不知道谢樵是什么人。
小七点头,缓缓解下斗篷,倾身上前包裹住他,将谢玉揽入怀中。
她忍着那兜头的凄怆,低低道,“谢渔,你等着她。”
她想,她没有什么可还谢玉的,她用这碗长寿面还,用谢樵的性命来还。
他祭了旗,就在黄泉路上等着她,她必也很快。
谢玉的下颌就抵在她的颈间,他笑,他依旧是那个温润如初的人,“你告诉她,我有我的去处,不能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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