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保家宅邸。
阿彪一手扛着长枪,另一手放在袴服怀中,神情颇为闲适,慢悠悠地走向一间仓房。
仓房门口处,一位腰间佩刀的青年也望了过来。
“阿彪哥!”青年看到阿彪,连忙出声打招呼,模样恭敬无比。
“兄弟,怎么称呼?”临近仓房门时,阿彪朝青年露了个笑脸,开口问对方姓名,他其实也见过对方几次,有些脸熟,但毕竟久保家子弟数十人,怎么可能全记住名字。
即便未被记住姓名,青年仍然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忙说道:
“当不得阿彪哥兄弟相称,叫我敬次郎就行啊。”
“敬次郎是吧,问你个事,少主是不是就在这仓房里?帮个忙,帮我打开门锁,少主受了伤,我给他送块药膏。”
阿彪将长枪从肩膀放下,斜靠在木制栏杆上,藏在怀中的手抽出,手掌中心赫然是块药膏。
阿彪说得很客气,但那名叫敬次郎的青年却面露难色。
此前,阿曜奉久保康贵之命,将谦太关进这间仓房,而他敬次郎则奉的是阿曜之命,负责守在仓房门口,最关键的是,他被下达了严令:倘若没有家主和阿曜同意,就绝对不能打开仓房。
“阿彪哥,并非我不想帮你,只是阿曜哥下过死命令,不能随便开门的。”敬次郎身子缩了缩,因为害怕得罪阿彪,连声音都很小。
要知道,自京都开战以来,日本全国都愈加动荡,乱兵、山贼、浪人、落荒武士等诸多威胁的存在,使得每个村中名主为加强护卫,都在大肆扩充家中子弟数目,久保家当然也不例外,年初时已有郎党四人,外加子弟十六名。
况且久保康贵年轻时从过军,更是直接用军制管理这二十人,特点便是——层级分明!
所以,虽然敬次郎与阿彪皆是侍奉久保家的下人,但下人之间,也分为三六九等,无论吃穿用度,还是身份地位,皆全然不同!
正是因此,身份低的敬次郎,当然敬畏面前的郎党——阿彪。
“不会让你难做的,你就安心放我进去,因为这药膏,本就是阿曜让我送来,阿曜叮嘱我,少主手掌伤势颇重,可能会恶化,万一到了发烧流脓的地步,那就是回天无力,久保家也后继无人,所以才特意让我送来药膏。”
阿彪依旧含着淡淡的笑,将手搭在敬次郎肩膀上:
“你也不用怕,我不怪你方才拦我,我们都是听阿曜命令,不掺杂个人恩怨。”
“谢谢阿彪哥!”敬次郎在听到药膏是阿曜嘱咐之时,就已将钥匙掏出,最后又知晓自己没有被记恨,更是大大松了口气。
他打开门,朝阿彪作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阿曜踏进门槛时,转头看了眼敬次郎,又是一个笑脸:
“阿曜有些话想让我带给少主。”
“明白,那我去旁边吹风透透气。”敬次郎立即会意,点了点头,转身走到十余步开外的走廊处,作出一副不偷听的姿态。
阿曜进门走出几步,四处张望搜寻了一番,最后才在仓房角落看见个身影,有些疑惑地喊了声:
“少主?”
“谁?”谦太身上紧紧裹着张被毯,蹲在角落,听到有人叫他,连忙回头,又说道,“阿彪?”
阿彪看清谦太面容后,松了口气,靠近几步,直接蹲在谦太身侧,一顿话劈里啪啦地讲出:
“少主,方才您应该也听到了些动静,今夜久保家遇袭,家主被刺杀,袭击者是新九郎,不过最后刺杀失败,新九郎和另一名刺客成功遁走,家主受了伤,另外就是,阿曜带走了家中一半人去追杀新九郎。”
阿彪并未亲眼目睹那场刺杀,他所知道的这些消息,全都是从交好的一名子弟口中得知,此时,他又将这些消息原封不动地说给谦太。
“父亲受伤了?”谦太不自觉地低下头,说到受伤这个字眼时,又想起久保康贵那毫不留情的一刀。
他左手传来剧烈的疼痛,一下惊慌起来:“父亲今夜受伤,一定会迁怒我的!不,父亲会杀了我的!怎么办?阿彪……阿彪救我呀!”
说着,他伸手去抓阿彪,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阿彪心中直皱眉,明白谦太已被久保康贵那一刀吓得魔怔,方才的话其实他说得很明白,倘若换做往日,以谦太伶俐的脑子,肯定很快就能明白他话中之意。
可显然今日不能!
阿彪隐晦地看了眼门口,再回头盯住谦太的眼睛,一字一句低声说道:
“少主,我说这些,是想提醒您,今夜家主受伤,而对家主最衷心的阿曜,此时也被新九郎引走,之前是我们失策,最终下克上失败,但是,现在机会又来了,这个时候解决掉家主,再把罪名推给新九郎,简直完美无缺,因为少主既不会背上弑父名声,也能当上久保家当主!”
谦太怔怔地看着阿彪,心中那团火又慢慢烧起来。
此前,他与阿彪阿光三人约好,联手将久保康贵赶下台,然后再一起去京都见识世面,毕竟对于他们而言,谁都不想一辈子只呆在一个小小的大藏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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