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华盖之下,参天古木汇比比皆是,淡淡的雾气随着微风在林间流淌,将一切归于静谧。
从未见过这幅景象的女孩儿扬起脑袋,贪婪的将一切视线所及的景色尽收眼底;享受着那清新无比的空气,踩过草丛时的松软,还有斑雀从身旁略过时的惊喜。
对早已熟悉了城市风景的她而言,脚下的林间小径就像是幽深的长巷,淡淡的水雾看起来和煤块与木炭的黑烟仿佛,高松的古木与砖石混凝土建筑类似…整个原始森林,大概就是有了“新皮肤”的克洛维城。
相较之下,一旁的安森则表情凝重,时不时的掏出审判官怀表对照着指南针确认方位——虽然这么做毫无意义。
从踏进这片森林开始,无论是审判官怀表还是随身携带的军用指南针,都在勉强运作了一天之后彻底失灵;至于地图…很显然原始森林是不可能存在地图的。
如果说这还仅仅只是小问题,那么最麻烦的事情就安森发现自己的“异能”,在踏进森林后就彻底失效了!
这么说稍微有些不太准确,因为正常使用还是可以的;可一旦他试图像过去那样将示范范围从球形变成“信号塔”,再将“异能”的中心坐标移动到塔顶时,就会像没了电池一样被强行关闭。
“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走在前面的费尔·克雷西突然开口道,带着颇有几分戏谑的表情扭头望向二人:“这片森林…更准确的说整个新世界,都在那些守护三旧神坟墓的狂信徒们的控制之下。”
“只要踏足他们的某一处聚落或者‘圣地’,任何能确定方位的工具或者能力,无论血脉之力还是魔法,都会被强制失效。”
“哦?”
安森不动声色的收起怀表:“就好像是踏进了某个咒法师的…施法范围?”
“您可以这么理解,但事情的真相可能要比这恐怖的多。”费尔·克雷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按照克雷西家族的记载,大部分土着民的聚落都是没有施法者存在的。”
“和旧世界不同,这里的土着民和施法者之间并未出现过‘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亦或者‘奴隶主和奴隶’那样的二元关系,更像是两套完全不同的体系。”
“那些普通的土着民拥有自己的聚落,长老和首领,信奉三旧神和那些实力堪比亵渎法师甚至使徒的施法者们,但除了微弱的魔法反应,并没有任何特殊的能力。”
“而施法者——包括某些吞食了邪神之卵的倒霉蛋们,则类似于一个非常封闭的教派,只有在被殖民者们侵扰他们的圣地时召集周围的聚落反抗,其余大部分时间哪怕某些聚落被屠杀,领土被侵占,他们也是不管不问的。”
费尔·克雷西顿了下,用饶有兴致的口吻道:“在无信骑士团的记录中,有过一个很有意思的比喻:那些施法者们就像是坟墓的守墓人,而其余的土着则像是坟墓周围的居民。”
“居民们依赖于三旧神的‘坟墓’维系传统和信仰,以及种种从中得到的便利赖以生存;但对被他们憧憬的守墓人而言,圣地和坟墓才是唯一重要的东西,除非某些外来者侵扰了墓地,否则周围的居民哪怕死光了,他们也是不会在乎的。”
安森面无表情,内心一沉。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么艾德·勒文特的死以及土着民旧神派插手白鲸港政变,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原本新世界最消极,也最强大的力量已经因为殖民者的干涉,开始改变他们过去不干涉,不插手的观点了。
按照塔莉娅曾经的说法,卢恩家族之所以会想到与新世界旧神派结盟,除了因为他们实力强劲加上地理阻隔,可以抗衡秩序教会的侵蚀之外,一个重要理由就是他们消极无比,无欲无求的态度。
最开始遭遇幽渊之主的阻挠时,无论安森还是塔莉娅都误以为这是因为对方冷漠排斥,懒得插手旧世界的争端。
真实情况很可能恰好相反…无论秩序教会还是旧神派,只要是新世界势力在他们眼中都是该被千刀万剐的死敌。
“因此,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费尔翘了翘嘴角:
“之所以只要一靠近土着民聚落或者旧神派圣地,无论如何都会迷路的原因并非是因为某位施法者,而是…三旧神。”
安森的瞳孔猛地骤缩了下。
“即使时至今日,祂们的力量仍未彻底消散,以某种无法想象的方式笼罩着整个新世界——甚至是整个汹涌海。”
年轻的克雷西家主放慢了脚步,用似乎在故意炫耀的语气轻哼一声:“精神上的信仰,真实存在的庇佑…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土着民们会对三旧神的信仰如此坚定,并且对那些漠视他们生死的施法者毕恭毕敬,哪怕明知被利用也会奋不顾身,甚至引以为荣。”
换而言之,这就是他们的生活,神的庇佑是真实存在的,而被庇佑者也需要用牺牲表达虔诚…和旧世界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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