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星耀都只是短暂地来看了一下织云就走了。织云没有挽留,也没有抱怨。她只是在他疲惫不堪之时,将他紧紧地抱住。
当星耀将头耷拉在她肩上,丧气地说:“织云,我一定不是一位好帝君,我一心想护这天下苍生,可是我觉得我好无能。这种无力感无时不刻不在吞噬着我,我该怎么办。”
织云忍住了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抱住星耀说:“就算你是神,你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不必过多苛责自己,你尽力了。”
星耀却愈发丧气地说:“可光尽力没有用啊。解决不了问题,五界都要遭难。我许诺要守护天下苍生,到头来,什么都没做到。别说天下苍生了,就连悦儿,我都不能保她一世长安。我多希望,我们的悦儿能在生意盎然的太平盛世里长大,我不想她一出生,就面对一个将死的世界,织云,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一滴泪滑过织云的脸颊,她非常迅速地拭去,生怕星耀发现。然后她拍了拍星耀的背,安慰道:“都会好的,相信我,都会好的。”
望着垂头丧气,脸色苍白的星耀,拖着沉重地步伐慢慢离开寒阙宫,织云终于不用再强忍住即将流出的眼泪了。她用手干脆地抹去了双眼下的眼泪,大喊一声:“夏提,阿曼,给我拿酒来。”
夏提和阿曼拿来了两壶酒,此时织云独自一人坐在后院中,望着她们二人手中的酒壶,说:“不够,再拿!我要这院子里全是酒,我要走到哪儿,都能喝到酒。”
于是半炷香后,整个院子里的地上,放满了酒。
“你们下去吧。”织云对夏提和阿曼说,“没有我的吩咐,不要再进寒阙宫了。”
夏提和阿曼走后,织云坐在院子的地上,端起一壶酒就开始喝。
她向来不喜好这些花花草草,星耀也不是很喜欢,所以这个院子,她一直都没有好好打理。园中随意地种了几株金花风铃木,如今正是枝繁叶茂,金色醉人之时。但满院之中只有金色,略显单薄,假如还有机会,她一定要种几株樱花树。听卉笙说,樱花飘落时,最是翩然了。可惜,她没有这个机会了。
她喝下一壶又一壶的酒。她酒量很好,小时候全靠这些酒,她才能忍住那些伤痛。
这该死的命运,她在心里骂道。是啊,命运对她从来都不公。过去的日子里几乎没有幸福和笑容,她忍了。身旁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她也忍了。她准备随地牢里的孩子一起去了,可偏偏,星耀让她活了下来。就在她以为,往后余生,她终于找到依靠和幸福之时,老天又一次来夺走她的幸福了。
她的夫君,是五界帝君,她多么骄傲,多么骄傲。可是老天这么的无情,竟然真的把她和天下苍生放在了天平的两端,仿佛就是要逼星耀做一个选择一般,何等残忍!
织云一边骂着上苍,一边喝着一壶又一壶的酒。当最后一壶酒都喝空了时,她站起身,将满院的酒壶全部砸了个遍。一个又一个,破碎声令她愉悦,仿佛就像是把她这笑话一般的一生,一一砸碎。
织云瘫坐在一地的碎渣中,放声大哭。她不是一个好哭之人,一直都不是。可是今日她就是要哭,就是要将这二十几年人生里所有的痛苦,都发泄出来。她就是要告诉上苍,你给的苦难,我受够了。是时候,了解了。
其实当星耀抱着她,无助地问该怎么办时,织云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有办法,有办法,我就是那个办法,我就是恒泽玉。
但她没有说。因为她深知,一旦她说出来,她只会让星耀陷入无尽的两难之中。星耀是帝君,他肩负着天下苍生,可他也是织云的夫君,他绝不会就这么舍得让她去赴死。织云没有想到,有一日,她与天下苍生,竟真的站在了天平的两端。她不想去试探星耀,不想去想星耀究竟会选什么,无论选什么,星耀都会痛苦和自责。
所以,索性她自己来替星耀选好了,既然是自己的选择,星耀就不必再去承担任何的愧疚了。
她死后,他会难过的,她知道。可是没有关系的,他还有涵栎,有影汐,有卉笙,有这么多这么多人陪着他。他的过去没有她,他过得很好。所以即便他的来日里没有她,他也会过得很好。何况,星耀还有长悦。这一刻,织云既庆幸,又难过。庆幸他们之间还有长悦,也许日后,星耀看到长悦时也能想起她一下下。有长悦在,星耀便不再孤单了。可织云也无比难过,她的长悦,她再也无法陪伴了。她多希望能看着悦儿慢慢长大,变成一个大姑娘,有一日跑来告诉她,娘亲,我有意中人了哦。可是她看不到了。
满院的金色残叶,覆盖住这满院的碎渣,却无法盖住这撕心裂肺的痛。
上苍不公,可是没关系,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选择。是我选的,所以我不后悔。最终,我的命,由我不由你。
织云擦干了自己的眼泪,站起了身。她送了一道传音符给星耀,说,她想去水晶宫看他和长悦,仅此一次,她从无求过星耀,此生仅此一次,她求了他,让她去水晶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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