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初妍看着他唇皮轻掀,上下闭合间,眉头锁的有些紧,对着父亲的队员,不停的询问。可是,隔着那么段距离,她根本听不清他在问什么,更也听不清父亲的队员在回答什么。
她想走过去,也想要了解个究竟,却放不开母亲的手。米初妍觉得,如果父亲再不出来,母亲随时都要崩溃的感觉。
虽然,父亲进去其实也没有多久……
米初妍坐在唐心梅的身侧,时而望望手术室的时间显示,时而瞅瞅唐心梅,因为害怕,双腿控制不住抖动,又怕影响了唐心梅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只得用掌心拼命压着膝盖,故作沉稳。
后来,宁呈森坐了过来,挨着她,不声不响的伸出长臂,揽住她的后腰。米初妍当下僵直了背,这会儿的碰触,跟之前在楼道里时的情况,不同。
那时候是出于情急,无奈,并且,四周无人,可这会儿,她在焦心等着父亲从手术室里出来,她的身边,还坐着母亲。
米初妍惶恐的往后去拉他的手,可是,拉不开,抬首看他,想以眼神警告,他却直接忽略了她的动作,转向唐心梅:“放心吧阿姨,估计再两个小时米叔就能出来。”
沉稳的语调,似是具备着天生的安抚功能,不单唐心梅听后长长的松了口气,就连米初妍自己,也感觉到双腿没再抖的厉害,若不是他掌心的温度烫的她发疼,她觉得,她的呼吸也许会更顺畅些。
中间的时间,他离开过一阵,回来的时候,带了两瓶水,给唐心梅递了一瓶,留下一瓶,他拧开盖子,给了她。
米初妍说不要,她不渴。其实也并非不渴,从自己的科室出来,到准备那场手术,再到忽然接到唐心梅的电话,一路奔跑,紧着赶到一院,等到现在,焦心到现在,嗓子眼已是干的难受。
只是,米安博迟迟不出来,米初妍觉得,自己连拿水的劲都没有。
她不喝,他就哄:“喝吧,盖子都拧好了,现在的气候很干燥,几个小时不喝水怎么行?偿”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过温和,也或许是他的举动太过体贴,以致,注意力一直在手术室那边的唐心梅也转过头来,疑惑的看了眼。
米初妍脸有些燥,在唐心梅的狐疑下,抽走宁呈森手中的那瓶水,咕咚咕咚往下灌了好几口,喝完,他理所当然的接了回去。
那之后,无人说话,三个人又陷入了数着时间张望手术室的局面。有了宁呈森给的定心丸,心倒是没那么慌,可他的手,依旧如故的贴在她后腰,她往前缩,他也跟着往前,她往唐心梅靠,他下一秒就将她拉正。
米初妍对他,几乎没辙,但无可否认的是,幸好有他的存在,要不然,就她和母亲两个人,这会儿都不知道会不会抱头痛哭……
手术的时间,跟他说的相差无几,看着刚刚那个进去的外科主任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米初妍怯懦了。
如此的画面,让她不由的想起纪中棠过世那会儿,院长岑霖从手术室出来,对着纪唯宁说,剩下最后口气了,进去看看吧。
那一次纪唯宁的疯狂,崩溃,撼痛了她的心,以致,她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她怕,怕万一那个外科主任一开口,说出些什么不好的话,所以,迟迟不敢起身。
侧头去看唐心梅,她也同样回首,母女两个相互对视,最后却都把目光投到已然起身向前的宁呈森身上。
看着他跟外科主任几句交谈,而后转过身,声音沉稳有力,告诉她们:“手术很成功。”
米初妍看到了,那一刻,唐心梅的眼泪如同决堤崩断似的,不停往外涌,而她自己,则是整个人都松软的瘫靠在座椅上。
不是不想哭,而是,不敢哭。
忽然来的感触,疼她宠她的爸妈,会一天天慢慢老去,她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未来的人生,她必须要成为父母的依靠,生活,好像真的不可能一辈子无忧无虑,洒脱自在。
宁呈森还在跟那个外科主任交谈,背对着她,那感觉,就好像是他替她担起了本该是她的责任,触动了心尖,微酸,微涩,却又有淡淡的甜。
经过了昨晚,两个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但又好像没变。变得是相处间的微妙感觉,变的是他说的那句,米初妍,其实对我来说,你很重要……
而不变的,依旧是他们不明朗的关系。
她逼问过,表白过,如今遇上父亲这般的状况,她感觉好像没什么心力再去想这些。也好似终于明白,感情的事,不可能收放自如,就像当初她不断的告诫自己,不可去过多关注宁呈森这个男人,不可试图去靠近他,然而,到如今,她不但关注,还想要靠近。
她讨厌他的暧昧不明,却又无法拒绝他的碰触,就如此刻,她没有主动求他的帮助,却抗拒不了他能给予的安定。
米安博转入病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冬日里的夜,来的特别早,不过六点多,天色已尽黑,妖娆的街灯火光,穿过城市层层的建筑物玻璃墙,折射在病房的窗口上,彩光斑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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