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呈森睡了很久,久到,米初妍都趴在他的床前睡了一觉,他都还没有醒过来。
徐暮川在他的肘弯处抽了三管血,抽血后的皮肤,淤青,略肿。米初妍拧了冷毛巾给他敷,一边敷,一边等着徐暮川带着化验结果回来,结果,徐暮川还没等到,她自己却是先睡了过去。
还是有些懊恼的,即使所有人都认为她应该好好睡,好好休息,可在这样的关头,她竟然还能睡下……
眯着惺忪的睡眼,还能感觉到眼皮与眼皮的粘黏,刺痛,眼泪掉的太多太凶,短短的一觉,根本补不过来撄。
拍了拍头,头也疼,晕晕荡荡的,她抬眼看四周,这才发现,窗帘拉着,外头能照进来的阳光也是稀薄。
瞿安不在,徐暮云不在,就连宁振邦和夏晴也不在。米初妍纳闷又着急,纳闷的是,怎么整个病房会那么安静,明明她睡觉之前,他们都还围成一团的。着急,着急的是怕结果出来了,所有的人都知道,唯独瞒着她。
当下心里跟火烧似的,她从座椅上弹跳而起,力度过猛,椅子被她踢倒在地,发出激烈的撞击响,连带着,她整个人也开始踉跄……
以为自己就要连人带凳的倒下去之时,一只冰凉的手攥住了她的尾指偿。
米初妍起初是没有察觉的,因为她自己也是四肢冰凉体。
九月初的气候,在穗城可说是盛夏,但在纽约,已经有凉冷的感觉了,加上总是不期而至的雨水,让这里的空气,都好像沾着湿冷的因子,抖的人鸡皮疙瘩四起。
后来感觉到不妥,是因为那只手在蠕动,细微到毫无力度的扯她,她才抬起头,抬头后,瞧见是那双专注的黑眸,消瘦让他的眉骨更是凸现,眼窝更是深邃,眸子里失去了往日细碎的光芒,有些暗淡,却又无比平静。
这样一双失了光泽的瞳眸,好像变得平淡无奇,却又盯着她,死死不放。
米初妍有些惊喜,又有些呆滞,顾不得自己有多狼狈可笑,披散着发丝跪爬到他床头,却是怯懦的不敢唤他。
顿了那么半秒,转而扬着小手,在他睁开的双眼前摆了摆,摇了摇。
摇了好几回,看见他无声的勾唇笑弧,而后,他艰难的抬手,将她的小手搭在胸前,好久好久,似是积攒了全身的力气,才干哑虚弱的吐出几个字:“老婆……我眼花……”
米初妍不知该哭该笑,一下子摸他脸,一下子摸他眼,而后傻呼呼的坐正了身子:“我不晃,我安安静静的坐着,这样你就不眼花了,对不对?”
许是太兴奋,以致,全然忽略了,他在喊她什么……
傻呼呼的,问他:“累吗?疼吗?饿不饿?渴不渴?我去喊医生……我先去把医生喊过来……”
然,下一刻……
翻转的身子,又被身后那只冰凉的手拖住,依旧是弱弱的声音,带着无限的依赖和眷恋:“陪我。”
他不愿意她走,好说歹说都不愿意,像个固执的孩童,无理而又蛮横的要求,她必须不能走,必须要寸步不离的,被他看着,盯着。
米初妍忍不住别头,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抹了抹发涩的眼眶……那样一个身强体壮,走路生风的男人,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半个月,才会变得如同孩子般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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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初妍走不成,也不敢走,转而去按铃。
心里在想那些人到底都跑哪去了,也在想都多长时间了,徐暮川怎么还不回来,还想问她身边的男人,记不记得清自己到底接触过什么,是不是碰了罂粟?甚者更可怕的提炼物?
可她这些念头也只是念头而已,离不开这个病房,找不到那些人,宁呈森如此虚弱,吐几个字都要艰难的夹着眉头,又怎么能问得出来……
呼叫铃在床的另一头,而她的手却是被他握着不放,米初妍没办法绕过床尾去按铃,便只能跪坐在床沿,探着她的上半身,横亘在他上面。
铃声刚被按响,她顺势着回声,要撤回自己的身子。
可是,不知怎么的,她整个上半身忽然被下拽,而后,以着根本无法控制的失衡,整个人,跌趴在他的胸膛之上,身下,是他痛楚难忍的闷哼。
米初妍吓的要死,低头,见他整张脸都扭曲的完全变了形,忙撑着自己想要跳下床去,可是她忘了,他们的另一只手始终都在交织缠握着,他不肯放,她根本没办法与一掌之力将自己撑起。
她焦急:“你先放了我的手,让我起来……”
然而,底下的男人许是太痛了,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死死的皱着眉头,好不容易睁开的眼睛,再次闭成线。
“……你怎么了?是不是被压的太疼了?不会伤口裂开了吧?”
米初妍没忘记,他身上横七竖八的伤口,有被枝叶刮伤的口子,有被碎石镶嵌而导致的小血窝,尤其是胸口被利器划开的那道长长血口,甚至看得到外翻的皮肉,给他消毒的时候,她就在想,如果伤他的人力度再大点,如果伤口再深那么一寸两寸,或许,他就真的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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