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讲到底,他们如今所说的,大多是大话,但这些大话是霍因仔细交给他们的,比起那些嘴笨的织工听着不知伶俐了多少。
又因林翡要的便是伶俐的,要能改进纺纱机的,这几人虽是侥幸,但准备充足,也称得上意料之中。
他们方才抱怨,也不过是心中因时运不济的恼火,加上霍因教的一些大话两天说的太多,不自觉的就在林翊面前用半是心虚、半是对世俗的埋怨的吹嘘起来。
林翊一时也被唬了一跳,以为这些人是古代的工业改革的先驱者,以为自己撞上了真神了。
林翊就有些忐忑的给几人安排了座位,又详细的问了几句,然后众织工就毫无例外的暴露了。
毕竟先前问话的是林家的下人,平时并不纺织。
但林翊不同,原本不通此道的林翊在大半年来的熟悉之中,对各种纺纱机早已了如指掌。
原本众织工仿佛天衣无缝的话,在林翊的耳中错漏百出,是最无稽的谎言。
林翊听了其中几个人的话之后便不愿再听了,直接命人拉出一架天秦最常见的纺纱机,说道:
“我听你们说了,你们都对改造纺纱机有自己的意见,现在纺纱机在这里,你们来给我说说,你们想改什么地方。”
众织工顿时傻眼了。
看着纺纱机久久不语,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纺纱机。
林翊怎么看不出来这几人的斤两,心中暗道林翡寻的人不靠谱,一边就想把人赶走。
偏赶到一半,又想起自己的新式织机并没有熟练的织工来操作,林翊眼珠子转了转,便冷脸说道:
“你们糊弄了他们却糊弄不过我,我再问你们一遍,你们会改织机吗?”
众织工顿时觉得头大,想继续硬着头皮说会,但林翊那森寒的脸色,明显是已经看穿了他们的计谋。
众织工中也有胆小的,只是他们虽然害怕林翊看穿他们,可他们更怕丢了这份难得的差使,便是最胆小的,也硬是没吭声。
林翊便继续寒着脸说道:
“你们可想清楚了,我林家可不是你们随便说几句谎话就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现在说句实话,我还能饶了你们!不然你们就是走,也别想竖着出去!”
听到这里,众织工中最胆小的第一个承受不住,战战兢兢的就说道:
“我不会改织机,我、我只是……”
胆小的织工说着就支支吾吾的不敢再说了。
林翊便将眼一横,冷冷的注视着他,冷声说道:
“说清楚了,我保证你好端端的回去。”
那胆小的织工就瑟缩了一下,看了眼最老的织工,又伸手指向霍因,小声说道:
“是、是他教我们的,我们不想说谎的,是他说我们这样迟早全饿死,就教了我们这些话,来这里……”
胆小织工话还没说完,就被年老的织工霍城用拐杖砸了脑袋。
这胆小的织工名叫霍儿来。
名如其人,是他家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但因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怕被阎王叫走,就自小当女孩儿,连名字也是常见的儿来。
但他却没能向父母期盼的那样成为一个性子刚烈有为,反而胆怯如鼠,虽然人看上去清秀腼腆,但实则如他的性子所展现的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鼠辈。
只是他皮囊生的秀气,显得有些文弱,便是整日垂头低首,也只是显得怯懦而已。
但众织工虽然知道他的为人,却仍以为霍儿来不会出卖霍因,却不想霍儿来被林翊一吓,就将霍因供了出来。
可旁的不清楚霍因的底细,但霍城不一样。
霍城原本是霍因的亲戚,霍因在外面躲了几年,又听闻甄士隐丢了女儿,又遭了大火,家道中落不说,没几年甄士隐也跟着和尚跑了。
霍因便知道没人会去找他了,便自己改了名字,去投奔自己的亲戚霍城。
霍城听说了霍因原本的主家已经落魄到无力找他,又见霍因改了名字,便有意帮他遮掩。
霍因也知恩图报,努力带着霍家庄发财。
因霍家庄也是水乡之地,鸭子养的好,便先养了许多贵些的小青头鸭,因肉质更好些,虽然个头小,但数量少,价格也贵,第一年霍城家赚了十多两银子。
次年霍家庄诸多庄户便动了心,养了最多的鸭子,遭了最狠的鸭瘟。
鸭瘟过后死鸭遍地,让原本还算宽裕的农家顿时陷入了贫困。
再加上天热,众人心疼鸭死之余,却并未将这些鸭妥善处理,水中有死去的鸭,村里也有死去的鸭。
有的人更直接将死去的鸭子吃了,买了。
大热天里,死去的鸭子在村边的塘子里发臭,蝇虫乱舞,鸭瘟成了人瘟,四百多号人的庄子剩下十几号人,霍因等人侥幸活了下来,来到京中艰难度日。
因霍因有几分见识,凭着霍因的见识,众人几次都寻到了轻便且钱多的活计,但他们在京中人生地不熟,能拿到活儿的时候少,度日也艰难。
因霍儿来见到林家张贴的告示,便拉了霍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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