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踌躇之际,忽然见薛蝌在人群中。
又见薛蝌举止文雅,也是风度翩翩,薛姨妈看过去,一时竟觉得邢岫烟和薛蝌真是天生地设。
只是薛姨妈想想邢夫人的话,一时也不想直接和她说,只先安耐了心中所想,仍旧与众人一起看了戏。
只是晚间薛姨妈先去与凤姐儿说和,凤姐儿便说:
“姑妈素知我们太太有些左性的,这事等我慢谋。”
薛姨妈也觉得直接去寻邢夫人,难免会吃一个闭门羹,一时也只好按下心思。
直到贾母大安了,去看望凤姐儿,凤姐儿才说道:
“薛姑妈有件事求老祖宗,只是不好启齿的。”
贾母忙问何事,凤姐便将求亲一事说了。
贾母笑道:
“这有什么不好启齿?这是极好的事。等我和你婆婆说了,怕他不依?”
贾母回去后,即刻就命人来请邢夫人过来。
贾母硬作保山。
邢夫人在心中想了一想:
薛家根基不错,且现今大富,薛蝌生得又好,且贾母硬作保山,不能不依,将机就计便应了。
贾母十分喜欢,忙命人请了薛姨妈来。
二人见了,自然有许多谦辞。
邢夫人即刻命人去告诉邢忠夫妇,他夫妇原是此来投靠邢夫人的,如今说是把邢岫烟许配给如今大富之家都薛家。
他们夫妇如何不依,极口的说妙极。
贾母自然高兴,就笑道:
“我爱管个闲事,今儿又管成了一件事,不知得多少谢媒钱?”
薛姨妈笑道:
“这是自然的,纵抬了十万银子来,只怕不稀罕。但只一件,老太太既是主亲,还得来一位才好。”
贾母便笑道:
“别的没有,我们家折腿烂手的人还有两个。”
贾母说着,便命人去叫过尤氏婆媳二人来。
因此事是喜事,自过年以来,喜事也少有。
故而贾母告诉她们缘故,被贾母称为折腿烂手的尤氏婆媳二人听了,连忙都向众人道喜。
贾母便吩咐尤氏把薛邢两家的婚事办妥帖了。
尤氏深知邢夫人情性,本不欲管,恐管了反而生事,更别说邢夫人这些天来,也没消停过。
无奈贾母亲自嘱咐,不好拒绝,尤氏只得应了,只在心中说道:此番惟有忖度邢夫人之意行事,绝不能自作主张。
薛姨妈则喜之不尽,回家来忙命写了请帖补送过宁府,至于旁的事,薛姨妈本就是无可无不可的,自然不会多做计较。
如此,邢岫烟与薛蝌的婚事,也便定下来,不过一日,荣国府无人不知。
只因婚事有尤氏帮忙办着,倒也不用薛家母女太过操心。
这日薛宝钗来瞧黛玉,路上遇到邢岫烟,耽搁来一下,却不想这一耽搁反倒是巧了,恰好遇到薛姨妈也来看望黛玉。
正巧薛姨妈在和黛玉说闲话儿。
宝钗就笑道:
“妈多早晚来的?我竟不知道。”
薛姨妈道:
“我这几天连日忙,总没来瞧瞧她,所以今儿瞧她,看她也好了。”
黛玉见宝钗来,赶忙让宝钗坐下,向宝钗道:
“天下的事真是人想不到的,怎么想的到姨妈和大舅母又作一门亲家。”
薛姨妈道:
“我的儿,你们女孩家那里知道,自古道:‘千里姻缘一线牵’。
管姻缘的有一位月下老人,预先注定,暗里只用一根红丝把这两个人的脚绊住,凭你两家隔着海,隔着国,有世仇的,也终久有机会作了夫妇。
这一件事都是出人意料之外,凭父母本人都愿意了,或是年年在一处的,以为是定了的亲事,若月下老人不用红线拴的,再不能到一处。
比如你姐妹两个的婚姻,此刻也不知在眼前,还是在山南海北呢。”
宝钗就撒娇的笑道:
“惟有妈,说动话就拉上我们。”
宝钗一面说着,一面伏在薛姨妈怀里撒着娇儿笑着说:
“咱们走罢。”
黛玉笑道:
“你瞧,这么大了,离了姨妈她就是个最老道的,见了姨妈她就撒娇儿。”
薛姨妈只用手摩弄着宝钗,叹向黛玉道:
“你这姐姐就和凤哥儿在老太太跟前一样,有了正经事,就和他商量,没了事幸亏她开开我的心。我见了她这样,有多少愁不散的。”
黛玉听着,一时想起自己纵使有心在父母膝下为撒娇,也无法如此,便是想见一见父母双亲,也唯有在梦中一见。
可便是做梦,梦又有几次能如愿的。
黛玉便流着眼泪叹道:
“她偏在这里这样,分明是气我没娘的人,故意来刺我的眼。”
宝钗笑道:“妈瞧她轻狂样子,倒说我撒娇儿。”
薛姨妈也叹着说道:
“也怨不得她伤心,可怜没父母,也没个嫡亲姐妹儿的。”
薛姨妈说着,又摩娑黛玉笑道:
“好孩子别哭,你见我疼你姐姐你伤心了,你不知我心里更疼你呢。你姐姐虽没了父亲,到底有我,这就比你强了。我每每和你姐姐说,心里很疼你,只是外头不好带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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