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王夫人正盘对账目,见先前还林家的账目里面,有一大笔银子来路不明,便想寻人问一问。
她想起是贾琏所为,便想问问凤姐儿,但话才出口,便想起凤姐儿已经不在了。
一时也叹了口气,恰好宝玉闲来无事,来与她请安。
宝玉见她神色寥落,便笑道:“好好的,怎么又叹气起来。”
王夫人便叹道:
“你不管家事,那里知道我们如今的艰难,原先也不过即将后手不接,现在几乎到了山穷水尽之时了。”
宝玉闻言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荣国府的变化他也是看在眼里,以往随从可见的丫鬟婆子小厮,如今都不见了。
在看不见随意嬉闹玩耍的闲人,除了伺候主子的几个,其余只要人手够了,便不再添。
姐妹们就更艰难了,再不能吟诗作对的玩儿,转而是积极待嫁,一个个不再以诗书为要,反而勤习女工,熟悉家事,攻读女训、女戒、妇功和妇容。
贾宝玉闻言一时也别过头去。
王夫人只是叹道:“如今你虽聪敏,但你不能科举,不得为官,担负家业之责也不必你来,只是如今即已经走上下坡路,总要各自谋求出来,那边如今早容我们不下。”
王夫人说着,留下泪来,哭道:
我的儿,再过些年,你可如何是好?”
若非如今还有老太太,这个家如何还容的下你呢。
而宝玉只是说道:“凭他怎的,还能短了我的?”
王夫人如何不更加泪流满面。
宝玉见王夫人如此悲伤,一时也不好再留,便自己跑了。
而路上又忍不住想去看看贾母,却见贾母又病倒在床,李纨守着她,给她喂了几口稀粥。
贾宝玉远远的看着,只觉心惊。
原来贾母已经是满头银发,满脸褶皱的老人了。
但见贾母喝了粥,又被人扶着,小心翼翼躺下,似睡去了。
贾宝玉又连忙从这里出来,只在家中漫无目的的逛着。
这走着走着,不觉便到了贾政处,只隔着窗子,听贾政给贾兰贾环讲解。
正欲走,又迎面看见林翡一身金翠,难得的打扮极好,何况他本就通身气派超人,如今满身华贵,更加显得娇逸不凡。
何况林翡额上勒的明晃晃的宝珠极衬人的面容,远远看去,竟好似天官入凡。
宝玉一时看呆了。
旁人看林翡是林翡,贾宝玉则是透着林翡,又好似见了黛玉。
林翡见他呆,便向众人笑道:
“今日本有要事,故难得换了身衣裳,想必是宝玉未曾见我如此,一时傻了。”
那些人只恭维道:“翡大爷,我们也是远远的呆过了,才敢近前来啊!”
林翡闻言,也只笑一笑也就罢了。
而贾政那里,早有人报了信,贾政出来,见林翡这般,也略愣了一愣,笑道:
“让人喊了你多少次,你才肯来这一次,如今可是越发喊不动你了。”
林翡便说道:“那里是喊不动,只是我这几日才回来,诸事忙的不可开交,才耽搁了。如今一闲了,可不即可就来了,真论起来,我本应比琏二哥还晚回来。”
贾政便笑道:“你又耍贫,你若想早来,什么事能拖住你。”
终归是先前他们拿大,以致两家离心。
如今他们式微,林翡这小儿也轻慢他们起来。
但贾政不好与林翡翻脸,只笑着说了两句,便丢开不提,只将林翡请进去。
贾宝玉站着旁边,看着贾政与林翡笑谈许久,却只瞟了宝玉一眼,便和林翡一同走进书房。
贾宝玉呆呆的站着那里很久,久到同样留在外面的两个小厮也忍不住说道:
“宝二爷,您若有事来寻思二老爷,小的可以去通报。”
宝玉这才如梦初醒般的,突然应了一声,便径自走开。
贾宝玉心中很难过,自己的父亲厌弃自己,见外人笑脸相迎,对庶子嫡孙关爱有加,唯独待他视若无物。
贾宝玉一时惆怅起来,走走荣国府院中,一时又想起大观园的好风景,便想去大观园中闲游。
偏偏大观园的院门平日里并不开,那些人见主子都搬了出去,也不常来,故而白日里也锁了门,自己只四处玩去。
贾宝玉想去,直接便吃了一个闭门羹。
这使得贾宝玉越发闷闷的。
这边袭人却来寻他,宝玉便闷闷不乐的随着回去,被袭人几人装扮来一番,便和茗烟一同去了。
贾宝玉去了才知道是贾政喊他。
是贾政让他与贾兰贾环一起,跟着林翡去游园。
贾政还遣人唤了大房的贾琛,宁府的贾蓉、贾蔷。
奈何贾赦直接回话,说贾琛见不得人,不必前去。
而贾蓉贾蔷听说去的是文会,便认定此去无趣的紧,又无人硬要他们去,便不肯去。
贾政也无奈。
原来是太子嫌的发闷,便广邀各家子弟,以为老太妃写祭文为由,开了一次游园文会。
可真说起来,这算哪门子文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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