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胜波驾驶着一架试验机飞过海岸线,在他的身侧不远处,是他的多年好友陈勇。
眼看着目标渐渐接近,陈勇唏嘘道:“不敢相信,这竟然就是我们最后一次执行飞行任务了。”
两个人最后一次执行飞行任务,今日之后,就要离开一线了。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会继续在空军里呆下去,做行政工作,做教职,飞一飞直升机或者别的什么,但他们没想到,摆在他们面前的,突然多了一个选择。
这个选择,让他们一时间无法适应。
在空军中生活到了四十多岁的宋胜波,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飞行员,或者说军队的飞行员,在中国是一个很受人尊敬的职业,也是一个危险性很高的职业。
一个飞行员身上消耗的钱,比一票所谓特种兵加起来,说不定还多。
但这种待遇的背后,是一连串更高标准的要求,不能出国,不能炒股,不能兼职,不能上网,不能自由恋爱,不能自由结婚,不能自由离婚。
哦,对了,甚至不能长太高。
宋胜波自从十多岁进入飞行员训练梯队开始,就一直享受着这样的待遇,也服从着这样的要求,他飞过各种各样的机型,当过学生也当过教练,飞过试验机也飞过老爷机。
而无论过去是辉煌还是平庸,不管再怎么热爱这片湛蓝的天空,年龄一到,都再也无法继续飞下去,都得乖乖让道。
面对日渐逼近的这一天,宋胜波和陈勇,又各自都有不同的感受。
宋胜波喜欢飞行,喜欢更接近天空,甚至还曾经报名过参加航天员的试训,不过结果并没有成功罢了。
而陈勇,他并不是特别地热爱飞行,他只是把它当做一个养家糊口的工作,所以这么多年,他也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宋胜波的身后,一路走过来,却也到了现在。
但俩人的技术一样都很棒。
这让宋胜波知道,有时候,并不是说你热爱或者不热爱,也不管喜欢或者不喜欢,你都得走这一步。
因为有两个字,叫做命令。
绵长的海岸线在延伸,他们的最后一次任务,是把两架试验机从北方的一处飞行研究所送到位于东滨市海边的七所,之后他们就会在七所附近,参加一次面试。
如无意外,他们将会脱下军装,离开军营。
当知道这次任务的细节时,宋胜波有一种强烈的被抛弃的感觉。
但身为军人,如果能够用自己的牺牲,为部队换来一些利益的话,他也不介意像他看不起的同行那样,去做私人的司机。
虽然他觉得那些人不过是为了私利而出卖自己灵魂的人,他们不配开飞机。
但那些他视之为敌人的人,不也有各种各样的牛逼飞行员吗?
二战时期,难道日本和德国因为自己道德沦丧,邪恶残忍就没有好的飞行员了吗?
有的时候,并不是说你高尚,就能够拥有厉害的技术,这世界上丁是丁卯是卯,这个世界就这样,一切都不以主观意志为转移。
谁飞的多谁牛逼,甭管你是谁。
哦,还有谁的飞机好谁牛逼。
“规则就是如此,想飞起来,你就得有一架足够好的飞机,还得向后喷点东西,这就是规则,谁都得遵守,天空有规则的地方。”宋胜波道。
这好像还是某次一名研究飞机的总设计师口中说的话,宋胜波无意间听到了,不知道为啥,触动了他的内心,从那天开始,就经常挂在他口中。
他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哪里有道理,但他总觉得,这句话就是特别******有理。
不愧是有文化的总师说的话。
此时,宋胜波又忍不住在口中重复这句话,似乎重复着这世界上最重要的真理,就像是起飞就要降落。
加入了空军,总也要离开它。
谁也不能永远呆在这里。
有时候,陈勇觉得宋胜波有点小资小清新,虽然他其实已经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了。
但是长期而单纯的生活,让宋胜波依然有着一颗赤子之心。
听着宋胜波又在喃喃低语那完全没有意义的一句话,陈勇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然后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边缘,出现了什么,一闪而逝。
“等等……”
“老陈,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两架飞机以亚音速巡航飞行,那一闪而逝的或许只是一只飞鸟,一只高空气球,又或者只是错觉。
但两个人都没有错过这一闪而逝的一切,他们同时看向了雷达,刚才雷达并没有发现什么。
但是……以他们多年的飞行经验保证,那绝对不是飞鸟或者是什么!
宋胜波慌忙联络地面,请求地面查看刚才的雷达信号,是不是有其他的飞行物在附近。
“黄河黄河,我是07,刚发现了可疑目标,请求地面雷达扫描我方所经过区域……”
“或许是无人机?你们刚刚飞过了懒神船厂的上空。”地面这么回答道,显然也没把这一闪而逝,没有雷达信号的小东西当成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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