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娘的事,你为何不告诉我?”赵麟看着赵麒,轻轻的开口问。
赵麒回望他一眼,面色平静放下手里的茶盏,“告诉你能如何?冲去祝家杀了她?不,死太便宜她了。因为那样的人,手染鲜血更不划算。”
“至少,我知道了也能多个人分担……”赵麟知道自家大哥说得有道理,但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告诉你,也只是多了一个人陪着我痛苦、被仇恨煎熬罢了。”赵麒不置可否的摇头,“况且,你能保证自己在平日里的相处中,一点儿也不让祝夫子察觉到异样?他那个人,对妻子不忠,对朋友不义,伪善自私。若是被他发现了不对,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当时我十三岁,你八岁,小妹刚出生,我冒不起那么大的风险。”
“若被他发现了,他能将我们都杀了吗?”赵麟愤怒的一拳捶在腿上,“就是因为他,那个毒妇才会起了歹心,害死了娘。爹因为娘去世,精神恍惚,才会出事。我们一家,追根究底,就是因为他,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一想到这些年,他在我们面前装得一副严师慈父的模样,我就觉得异常的讽刺和恶心!”
“我从不假设,我更不相信他的人品。动手的人不是他,但事情因他而起,你以为我会轻饶了他?不,世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赵麒淡淡的看向窗外,声音飘渺,“只是,娘死了,我不想她在地下还要被人议论。所以,当年我与师傅找到那接生婆,拿到了证据后,也没有选择报官。”
“故意杀人罪纵然会官府判以斩刑,但人一死便一了百了,什么感觉都不会有。活着,才是最艰难的。祝春娘在前往府城的途中,出了意外,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希望,他们听到这个消息后,能承受得住。”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但他不想要祝家任何一个人的命,不值钱。
赵麟沉默,自家大哥心里的恨,他能明白,更能感同身受。只是,他还有有些不解:“哥,为何你不将祝春娘放回去?她知道了这些事,回去之后,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这样一来,那两人,就算不被气死,也会惶恐失措,担惊受怕。以他们彼此的性格,或许还会互相埋怨,互相折磨。祝家再无安宁之日,这样岂不痛快!”
“然后呢?”赵麒抬眼看向赵麟,抿直了唇角:“祝家家宅不宁,难免会有街坊四邻好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村里的那些人知道了祝家夫妇互相吵闹折磨的原因,你可曾想过他们会说得多难听?七年前我没选择报官的缘由,也是我现在不放祝春娘回去的缘由。爹娘在地下安息了,我不想这些恶心的事,再牵连上他们。”
赵麟愣了下,随即了然。爹娘在时,肯定是极其厌恶祝夫子的。若是事情传开,他们的名字势必会与那个恶心的人连在一起,被议论,被嘲讽,被鄙夷……那样的情形,只要想想,他都觉得是对自家爹娘的侮辱。
“哥,是我欠考虑了。我现在只一心想着让祝家人痛苦难过,却忽略了这些。”赵麟抿了抿唇,有些低沉的道歉。
赵麒摇摇头,唇角掀起一个冷酷的弧度,“不怪你。若当年不是师傅拦住我,我也已经冲动的将刀插进了那人的心口了。可是,我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忍耐着,忍耐着,七年便过去了。未来还有许多个七年,我等着看他们的下场……”
“哥。”这些年,真是苦了你。后面的话赵麟没有说出口,他的大哥是什么人,他自己心里清楚。这样安慰的话,他是不需要的,不过,“哥,日后无论做什么,都别再一个人扛着了。我快十六了,很多事都能帮上忙。所以,有需要的时候,尽管吩咐我吧。”
赵麟端坐着,神色郑重。赵麟见他那样子,脸上冰雪消融,露出一个浅浅的却真实的笑容,“好。”
赵芸早回来了,听到两人说话,便站在门口没有着急着进去。此时,听到赵麒的回答,她脸上也滑过了一抹轻松与释然。祝春娘说赵麒虚伪冷情没有心,但在她看来,他其实是个情深之人。
为报杀母之仇,委屈自己隐忍多年,可见情深;为体恤弟妹,家里的所有重担,都自己一肩扛过,可见情深;为报仇娶了祝春娘,夫妻四年,他也只是将她好好供着,唯二的算计就是娶她与和离这两事情,不曾对她本人做出实质上的伤害,可见情深。
在锦国,和离回家的女人再嫁不是难事。赵麒更是从未碰过祝春娘,让她保持着清白之身。她若是不钻牛角尖,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差。直到今日,祝春娘在娄少恒的撺掇下到了府城,要害他,他也没有想过要置人于死地。
而祝春娘对赵家人痛恨入骨,刻薄、狠毒、无情,也并非没有缘由。祝夫人趁着她年幼,先入为主的在她的心里撒了下一粒种子。祝夫子对娄少恒的嫌弃,对赵麒的看重,让这种子生根发芽。成亲之后,赵麒的纵容、冷待让这恨长成大树。后来的和离,更是让这大树,枝繁叶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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