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皇城司军汉说,神宗朝安插在此的皇城司细作都不愿效力,何不先把鼓上蚤时迁带着去辽国南京府,也好替我暗中打探消息?”
韦小宝将要返回客店之后,独自在房内思忖该如何收服时迁呢?
“时迁这厮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专会偷东西,只在夜里出现,我明日急着走,反倒是个棘手的事情!”
躺在床上的韦小宝却忽然弹了起来,一脸欢喜道:
“偷东西?夜里?”
“哈哈哈哈!”
韦小宝摸着自己的脑袋笑道:
“我这痴汉,守着这两万两白银,却不会用,当真该死!”
当时,韦小宝出了房门,与十个皇城司军汉吃了一回酒,要了许多牛肉吃的饱,便带着手下出门。
出门前,韦小宝命令十个手下各自拿着包裹,装了一大袋银两,鼓鼓囊囊,寻常人一看,就可知晓里面都是银子。
又在他们耳边交代了一番,那十个皇城司军汉听了,跟在韦小宝身后,走路耀武扬威,生怕旁人看他不到。
一行人大喇喇地背着许多银两穿街过市,拐弯抹角,不去别处,只去蓟州内的当铺、药铺、石料铺内买鲛人泪。
每次卖钱,十一人都把身上的银两堆在商铺门口,好似个白银小山,看的路人眼红不已。
韦小宝则进入商铺内说自己是大宋国苏州来的客商,只因兄弟害了心疼病,郎中说非要鲛人泪当药引方可救治,否则一命呜呼。
这鲛人泪本就是无有之物,哪里有人能卖给他,直觉此人是疯子,不过看在韦小宝财大气粗的样子上,也就未曾计较。
来过四五家店,韦小宝询问之下皆没有买到鲛人泪,但是韦小宝买鲛人泪的事情迅速传遍开了,闹得大半个蓟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有的人猜测说韦小宝应该是傻子呆子,哪里敢如此露富,也不怕贼人惦记。
也有人说韦小宝就是宋国来辽国露富的土财主,只是来耀武扬威的,不是个好人!
无论旁人如何说韦小宝,他都不计较。
待转过了蓟州城内的大街小巷,韦小宝还觉不过瘾,又在蓟州牌楼上贴了一张告示。
说有人有鲛人泪者,可到来福客栈二层第三个房间寻他,五千两白银酬谢,五千两白银购买。
韦小宝便带着人返回了,不过再经过韦小宝这一闹,惹得其余不知的百姓借来这牌楼下看告示。
忽有一汉子正行之间,不觉见一簇人众,围住了十字街口的牌楼看榜。
只见那众人扶肩搭背,交颈并头,纷纷不辨贤愚,攘攘难分贵贱。
张三蠢胖,不识字只把头摇,李四矮矬,看别人也将脚踏,白头老叟,尽将拐棒柱髭须。
那汉子看见众人看榜,挨满在十字路口,也钻在丛里听时,他却不识字,便央求旁边一个书生为其说明。
那汉子听了原来是有人买什么鲛人泪,不觉耻笑道:
我盗尽天下财物,哪里有什么鲛人泪,此人可笑!
正要走时,却听到旁边之人议论纷纷,只说那人乃是宋国来的财主,有的是钱,如何如何买鲛人泪,每次买前,就在那铺子门口堆满银两,生怕旁人不知晓他有钱一样。
有一奸猾者道:
“这世间哪里有什么鲛人泪,如何不伪造一个与他卖了,赚些金银?”
旁人笑道:
“那宋国来的客商,都是奸猾之辈,你若拿假的去卖,也不怕人家识破,抓你去见官府,吃了官司,却待如何?”
那奸猾者这才罢休,可那汉子点着头得意思忖道:
“本来不愿出手,怎奈这人是宋国来的,我却在辽国,如果盗他一些钱花花,他便是告状,又去哪里拿我?”
那汉子主意已定,决心今晚出手,正听到那里,只听得背后一个人大叫道:
“时迁,你如何在这里?”拦腰抱住,直扯近县前来。
当下,那汉子扭过身来看时,拖扯的不是别人,却是病关索杨雄。
这汉子姓时名迁,祖贯是高唐州人氏,流落在此,则一地里做些飞檐走壁,跳篱骗马的勾当。
曾在蓟州府里吃官司,却得杨雄救了他,人都叫他做鼓上蚤。
“杨大哥,你如何在这里?”
杨雄直拖时迁到僻静处,说道:
“时迁,你好大胆!此前我大发善心在蓟州官府里救下你,劝你地方改名换姓好生过活,如何还在蓟州?却不怕做公的拿你?”
时迁只是偷奸耍滑,只说今夜要走,杨雄却不信:
“你这厮盯着那买鲛人泪的告知看,必然起了歹心,待要瞒谁。”
时迁只是解释,杨雄抓住时迁手道:
“告诉你,休要再干着偷鸡摸狗的行当,今日我请你喝酒,目送你离开蓟州,你若再被官府拿了,我如何救你,走走走。”
如此,时迁被杨雄抓着去了酒肆喝酒,直喝到傍晚,然后亲自押着时迁出了蓟州,待等了许久,杨雄这才返回。
可时迁一直在蓟州城外藏着,心里琢磨道:
这宋国来的客商这般有钱,又是这般大意,当真是挠到了我的痒处,今夜何不赚了他的银两,再去别处谋生?
等到夜里夜色浓密之时,时迁再度折返蓟州,入到城里,买了些晚饭吃了,按照告示所写,宋国客商所写的住址,寻摸到韦小宝所住的来福客栈左右看时,没一个好藏身的去处。
看看天色越发的晚了,与这夜里,月色惨淡,时迁看见土地庙后一株大柏树,便把两只腿夹定,一节节扒将上去树头顶,骑马儿坐在枝柯上。
悄悄望时,只见韦小宝带着八个汉子从别处归来,往客栈里去了:
“这宋国客商该不是此人吧?”
时迁捉摸不定,直等到街面上没有新人,客栈里许多房间内灯火都熄灭了,他早已蠢蠢欲动,只待出手。
又见客栈小儿提着灯笼出来关门,拿两把锁把客栈前后门锁了,各自回去睡了。
早听得谯楼禁鼓,却转初更,夜已深,正是:
角韵才闻三弄,钟声早转初更。
云寒星斗无光,露散霜花渐白。
六街三市,但闻喝号提铃。
万户千家,各自关门闭户。
对青灯学子攻经史,秉画烛佳人上绣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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